
▽
那件带着他体温和气息的外套,像一道无形的结界,将纪灼与秋夜的寒凉隔绝开来,却将她内心那片本已死寂的湖,搅动得波涛汹涌。
踩着虚浮的步子回到房间,她没有立刻开灯,只是倚在门边,任由黑暗中他的气息将自己包裹,像瘾君子贪婪地汲取着最后一缕毒品的余韵。
她知道这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她应该害怕,应该逃离,应该对这个将她视为筹码、心思难测的男人保持绝对的警惕。
可当他流露出那片刻的疲惫,当他用带着薄茧的指尖拂过她的手腕,当他将那件外套披在她肩上所有筑起的心理防线,都如同被阳光照射的冰雪,悄无声息地融化。
这一夜,她睡得极不安稳,梦境光怪陆离。
尽是刘耀文那双深邃的眼,时而冰冷,时而灼热,最后定格在他手背上那道狰狞的伤疤上。
/
第二天,她起得很早。鬼使神差地,她去了厨房。佣人正在准备早餐,看到她,有些惊讶。
“纪小姐,您需要什么?”
纪灼“我想煮点粥。”
纪灼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确定。
她记得昨晚他眉宇间的倦色,也记得他几乎没动几口的晚餐。
佣人愣了一下,随即恭敬地让开位置:“需要我帮忙吗?”
纪灼“不用,谢谢。”
纪灼挽起袖子,动作有些生疏,却异常认真。
她选了最温和养胃的小米,慢慢熬煮,看着小小的气泡在锅中翻滚,升腾起带着米香的白雾,一颗纷乱的心竟奇异地平静下来。
粥快好的时候,楼梯口传来脚步声。纪灼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识地关了火,有些无措地站在那里。
刘耀文走了下来,依旧是西装革履,一丝不苟,但脸色比昨天更加苍白,眼底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惫,甚至走路时,身形都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
他看到站在厨房门口的纪灼,以及她身后灶台上那锅明显刚煮好的、冒着热气的粥,脚步顿住,眼神里闪过一丝极快的诧异。
刘耀文“你……”
他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纪灼“我煮了粥。”
纪灼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手指紧张地揪着围裙的边缘。
纪灼“你要不要喝一点?”
沉默在空气中弥漫。
纪灼几乎能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
她觉得自己像个傻瓜,他这样的人,什么山珍海味没见过。
怎么会稀罕一碗普通的小米粥?
就在她几乎要放弃,准备转身逃离这尴尬的境地时,刘耀文却淡淡地嗯了一声。
刘耀文“端到我书房。”
他说完,便转身朝楼上走去,背影依旧挺拔,却透着一股强撑的僵硬。
纪灼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
她连忙盛了一碗粥,小心地放在托盘里,又配了一小碟清淡的酱菜,深吸一口气,端着走上了楼。
书房的门虚掩着。她轻轻敲了敲,里面传来一声低沉的:
刘耀文“进。”
推开门,刘耀文没有坐在书桌后,而是靠在窗边的单人沙发上。闭着眼睛,眉心紧蹙,一只手按压着太阳穴,脸色在晨光中显得异常苍白。
纪灼将托盘轻轻放在他旁边的茶几上。
纪灼“粥趁热喝。”
她声音极小。
刘耀文缓缓睁开眼,目光落在那一碗金黄粘稠、冒着热气的粥上,眼神复杂难辨。
他没有立刻去动,只是看着,半晌,才伸手端起了碗。
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他舀起一勺,吹了吹,送入口中。
动作缓慢,带着一种审视般的仔细。
纪灼紧张地看着他,像等待审判的囚徒。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沉默地,一口一口,将那碗粥喝完了。然后,他将空碗放回托盘,重新靠回沙发,闭上了眼睛。
刘耀文“出去吧。”
他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倦意,比刚才更加沙哑。
纪灼看着他苍白的脸和紧蹙的眉头,心底那点微弱的勇气再次冒头。
纪灼“你是不是不舒服?”
她问,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担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