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楼下105的老太太去世了，门口画了一个白圈，疏然出门的时候总要顾忌一下白事，才不至于不专心走进那白圈。

疏然是被冷风吹醒的，虽正值夏日，但室内空调开得低，她只盖了一条薄薄的被子，冷风吹得她紧皱眉头，迷迷糊糊意识到身侧贴了一个温暖的热源。

疏然闭着眼去贴那热源，对方摸起来不算特别温热，却也带点温度，她往前贴了贴，手却被人握住，然后被连人带被拥进了一个带有冷香的怀抱。

疏然嗅了嗅，闻到一股烛火香，味道很淡，像是沉香。

香气一丝一丝像是连线，勾起脑子里的回忆，她猛然抬眼，瞧见一张熟悉的面孔。

这人正撑着脑袋，漫不经心地玩着她的一缕长发，视线低垂，倒是甚为好看。

舟曦又见面了。

疏然视线往下掠去，见自己搂着对方腰腹，不由一惊，又退到床边上，给自己争取了一个安全距离。温声：“是又有人死了吗？”

“嗯。”男人点点头。

疏然坐起身来：“那你怎么不去勾魂？”

话音未落，楼下突然传来乐声，声音婉转悲凉，唢呐的一声凄鸣，夹杂进来的是鼓声，曲子哀怨悲伤，齐齐奏起。

疏然的面色苍白如纸，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没发出声音。

男人站起身，比疏然高出大半个头，在灯光下，他的眼睛像是琉璃珠子。

“我来拘你回地府。”

“疏然，你死了。”

拘她回地府的鬼使，叫舟曦，他还有另一个称呼，叫黑无常。

这个名字，与他身上那件黑袍子相差无几。

疏然同他一起走过黄泉路，上面的鬼挤着过河，堆叠在一起也不顾鬼踩鬼，还有好几个身形飘忽的，在黄泉路没走几步就大哭不止，纷纷说自己后悔了，被鬼使催着别磨蹭。

队排得很长，长到看不到头，疏然正欲去排队，却被人轻拉了一下，回头一看，舟曦正向另一条路走。

疏然左看看右看看，发现黄泉路各个地方都在排队，唯独他们走的这条，空空荡荡。

她有些疑惑，把长发拢到耳后，询问舟曦：“我们不走那边吗？”

舟曦看了她一眼，到：“你跟他们不一样。”

“不一样？”疏然也看向他，觉得他的眼睛很好看。

“嗯。”

“小鬼初来地府，先进鬼门关，再前往黄泉路，黄泉路也分上中下，那些凡人走的中庸，进的是中间那条路，上是功德福渊，下是穷凶恶极，你不在这三个之中。”

进了黄泉路便遇见忘川河，两人走到尽头，在那撞见了一貌美女子，容貌姣好，身前一排汤水。

疏然看见那传闻中的孟婆汤，又触及那女子的眼睛，神情一恍，到：“我也要喝下这孟婆汤么？”

舟曦俯身贴近她：“你想忘记？”

疏然点点头。

舟曦似乎有点在乎这个问题，继续问她：“你想忘记什么？”

疏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她端起那碗孟婆汤，问：“我会忘记吗？”

“会。”舟曦盯着她

疏然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