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授似乎也被这潮水般的躁动打断了,他抬头朝我的方向望了一眼,旋即移开视线大声喊了几句:安静!”
可怕的唏嘘声不见了,那种审视的目光一直在我身上流转。
难受至极,困意早就在看到那张图片的时候消失的无影无踪,索性将注意力转移到老教授的课堂上。
说完这一页的内容,总算可以换掉那张令人起鸡皮疙瘩的图片了。
映入我视线的,是一张陌生却又熟悉得让我内心颤抖的脸。
依旧是一张画在泛黄纸张上的肖像画,年轻男子的眼睛温柔地直视着正前方。
明明只是一幅出现在课件中的画像,却好像鲜活地站立在我的面前,用他柔和得……像月光——对,是月光,是我梦里的清清月光——那样的眼神看着我,嘴角有一丝笑意。
嘈杂声、讲课声都不见了,只有我和他。他向我伸手了,他笑意更甚。
明明没有开口,我却能听见他叫我的声音:
贺峻霖浩翔,来。
和我梦里的声音一模一样?他…或许就是我梦里的人?
这个事实让我内心一滞,我从幻觉中惊醒过来,大口地汲取着空气使这颗急速跳动的心脏平静下来,再度看向课件时,依旧是那一张图,静静地,呈现在屏幕上,没有任何异常。
“现在屏幕上的这位,是高宗遗落在外十年的六王子——贺峻霖。幼年因战乱走失,十年后被高宗找回,封为六世子。”
原来他叫贺峻霖。
我的思绪好像只剩下贺峻霖三个字,他站在月下背对着我的身影那样的孤寂,像是从月光中走出来,转瞬间就要回到月光中去,夜风撩动他束起的发丝时,他似乎要随着那阵风消失在无尽的天际。
贺峻霖……贺峻霖……
那幅画此刻更是熟悉得仿佛出自我的笔下。
“而我们此刻看到的这幅画像,正是上一张课件中的画师所著。”
老教授的话在这晴日里开出一道震耳欲聋的惊雷,炸得我的思绪山崩地裂。
我和他认识,这个认知在我脑海中更加清晰,我和他不仅认识……
我冲向图书馆,迫切想要找寻那一段历史,那个叫做贺峻霖的六王子,和那个史册未曾留名的画师。
……
严浩翔高宗十四年间,因国家战乱,王朝被迫迁都南城,在此途中,高宗之子意外走失,寻子未果,思及朝政不敢耽误,遂重整人马离去。
他走失的时候不过五岁而已,在那个战火纷争的时代。
我的心口好像被人划过一道,我在为他心疼。
严浩翔高宗二十四年,六王子失而复得。
原来他在走失这段时间被一户姓贺的人家所收养了,书中有他回到王宫后的描述,看来那户人家对他不错。
严浩翔高宗二十八年,有画师自渝都而来为高宗贺寿,寿宴为之现场作画一幅,悦之。留于宫中。
所以画师慢慢和六王子熟悉了是吗?
手中的书显得越渐沉重,字里行间隐约有跃动的画面,不知道是我的幻觉还是怎样。我将这本书从图书馆借出来,登记处的老师有些诧异,想来应该是很少见到像我这样年纪的人来看这样的书吧。
入夜,洗去一日的疲倦,我躺在床上,床畔是一扇透明的床,今晚月色真好。
那本书放在我的枕头边上,随意翻看了几页,困意渐渐来袭,手中的书页静静地合上……
我记得我是睡着了的,可是我却站在床前,我回过头去朝床上望去,那个我还躺在原处,果然,我又一次进入了梦境。
前方的月光像是在召唤着我向前探去,我踩上窗台,纵身一跃,想象中的下坠感并未如期而至,相反我的身子好像羽毛一般腾空而上。
我奔向月亮。
贺峻霖浩翔啊,很想你啊。
又是他的声音,我向四周看去找寻他的踪影。
严浩翔你叫……贺峻霖,对吗?
我看不见他,但是我能感受到,他离我很近,他就在我的身边。
我朝身畔伸出手去,我能感觉到,他能抓住我的手,就像……他抓住悬在崖边的画师那样,紧紧地抓住我的手。
手中有一阵凉意,我看见他了。
他在我身边,面对着我,笑得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