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相似的场景从脑海里浮现,好像也是同样的清晨,孟时卿在王府后院不知道哪间屋子里醒来,开门就看见了在院子里练功的萧念,一招一式中尽显皇家气势,与平时懒散惯了的纨绔子弟模样大相径庭,不知不觉间就被吸引了全部目光。
孟时卿就这么边看着萧念练武边慢慢挪到了底层台阶坐了下来,手边是刚冒芽的小草尖,不扎手很柔软的触感。
“咦~你不是吃草的嘛?”/“公子!”
两道声音同时在一前一后响起,萧念瞅了眼面前的小丫头觉得面熟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转过头去看身后,发现孟时卿仅穿里衣坐在门前,手边如皑皑白雪般的小兔子正在吮着他的手指,大概是不小心咬痛了才惊觉出声。
“这是又在哪里搞来的小兔子?”
“嘿嘿~这次不关我的事,是它自己跑来的。”
萧念看了眼嘿嘿笑着的孟时卿,半信半疑地将不知何时又跑到自己脚边吃草的小兔子捧到手心里,小小的一只四目相对,萧念突然觉得它有点像第一次见到的孟时卿,明明心里胆怯地怦怦直跳,眼神中却丝毫显露不出。
“公子,府里出事了!”小丫头跑上前来对着孟时卿说,像是害怕旁边的萧念,说完小心翼翼地看了眼他的神色。
孟时卿听到府里出事也没有很惊慌,表面上不漏声色地打量眼前的人,内心已经开始了思量:素瑾这个小丫头是新来府上照顾他的,一般情况下外祖父想把自己骗回家也会找个机灵的小厮,素瑾万万没可能是上选,也就是说家里确确实实是出事了,想到这立马有条不絮地起身回房间穿戴整齐回了府。
萧念在这期间就一直抱着那只兔子待在旁边,孟时卿临走时看了一眼他怀里的小兔子还是急匆匆地走了,萧念叹了口气将它放下任由它蹦去远方。
他知道,家里的小家伙又要多一个兔子。
他知道,孟时卿在这些小家伙里最喜欢这只小兔子。
可是,他不知道为什么一夜之间旁边的府衙就变成了一片废墟,前日还在身旁笑得眉眼弯弯的俊朗少年为什么突然就消失的无影无踪,连句道别都没有。
时间好像突然就重叠到了一起,眼前人的身影逐渐模糊直到消失不见,身边只剩下风吹过树叶发出的沙沙的声音。
孟时卿看了眼盯着他不知道想什么的萧念,转头问刚刚跑进来的小丫头:“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没,没事。公子一夜未归,素瑾以为出什么事了,找了一圈才从尚大人那得知您可能在王府,这不赶过来看看您有事没事。”
孟时卿听着小丫头一通有事没事的,还没反应过来到底自己是该有事还是没事时就听到身旁低沉的声音响起。
“小丫头,你是觉得你们家公子在本王这儿会有什么事?”
“那不一定会有什么事呢!看着王爷就不怀......唔~”素瑾话都没说完就被孟时卿捂住嘴拖到了一边,小声地呵斥道:“胡说八道什么呢!”小丫头也是不服气,丝毫不留情面地又回道:“看着这湘王就不像是什么好人,公子你一定得小心谨慎,素瑾总觉得他对你图谋不轨。”
图谋不轨是真的,只是这暗藏图谋不轨心思的是谁就需要一番思量了。
倒是萧念饶有兴趣地站在一旁看主仆两人讲悄悄话,丝毫没有王爷的架子,站累了就往身旁的假山上一倒,也不管人家到底能不能承受住他的重量,最后还是孟时卿先感受到身后那股炽热的目光,回过头去看时就见仅着白色里衣的人慵懒地倚在假山旁,朝着他笑得眉眼弯弯。
孟时卿心想:图谋不轨的是他,此时心猿意马的也是他,很有可能不怀好意的也是他。
“公子,我就说这湘王不怀好意,你看笑得那么......”
短暂的沉默后,素瑾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见着眼前的两人双双进了寝室。素瑾使劲揉了揉自己的双眼,如果她没看错的话,刚刚好像是自家公子先握住了人家湘王的手腕。
“别瞅了,人都进屋了。”小涛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跑到素瑾身边,唤回失神的人后又说:“走吧,我带你去偏院。”
素瑾一步三回头地跟着小涛去了新住处,然而此时此刻屋里的两位主子正面面相觑的看着对方,半晌孟时卿抬头望望屋顶低头看看地面就是不看萧念,心里不住地在想是先溜再说呢还是就这样等下去等着对面那位笑得不怀好意的王爷打破僵局。你说,怎么就头脑一热把他拉进来了呢?而且这还是他的寝室!
“吱呀~”
年久的木门发出低沉的声响引得两人同时往门口看去,不多时一个小小的影子从门缝里出现,蹦蹦跳跳地进了门里在孟时卿脚边停住。
“它果然还是同你最亲,本王养了它十年都没这么粘人过。”
孟时卿弯腰将脚边不停咬他衣角的小兔子抱起来,摸了摸那对白里透粉的小耳朵,说:“我也没想到它能活十年这么久。”
那些物是人非的过往在三言两语中丝毫不见踪影,纵使萧念很想知道孟时卿这十年的时间是如何度过的,在看到那巧笑倩兮的双眸时也都化作了云烟飞去。
十年的时间,不长也不短。
但它却久到让当年的孩童变成了如今的翩翩少年郎,让当年不谙世事、活泼开朗的人变成了如今成熟稳重、眼神中都透着运筹帷幄的模样。又不知为何,千变万化中总会透着股熟稔,曾经偷跑出家在树上看烟花却下不来的小家伙依然仿佛还在眼前。
萧念知道孟时卿这次回来一定是要做些什么,而且处心积虑的被人送进王府也肯定是早就安排好的,十年前的事情他不知道如何说出口,十年后便由着那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先穿衣服吧,折腾一早上也该用早膳了。”孟时卿望了眼一直在发呆不知道想什么的萧念,开口让人回神,自己抱着兔子溜溜达达地往偏院走,萧念看了眼远去的孟时卿叹了口气,认命地拿过一旁丫鬟准备好的衣物往身上套,转眼也跟着孟时卿的步伐追了上去。
等到两人你扯我撞地走到偏院时,小涛和素瑾已经步好菜,蹲在角落里叽叽喳喳地不知道在聊些什么,两人走到近前落座时还都没发现自家主子已经到了。
“咳咳~干嘛呢?”孟时卿咳嗽两声提醒,素瑾看向脚边的一抹白,甜甜地开口:“公子~”
“行啦,来吃饭吧。”说完自顾自地在客座坐定,素瑾也随着坐在了孟时卿旁边的位置。
萧念看了看两人觉得好像也没人打算招呼自己,自己也不管是不是主座一屁股就坐在了孟时卿另一边儿,徒留小涛站在旁边欲言又止。
气氛稍微凝固了那么几秒,小涛还是没忍住开口说:“素瑾,这位子应该是主子和客人坐的,我们在旁服侍就好。”
“啊?”/“在我这儿没那么多规矩,王爷待不惯可以不待。”
莫名其妙被内涵到的萧念一脸懵地看向孟时卿,好像准备在他脸上看出点什么,为什么总觉得他生气了,可又觉得没生气呢?
“小涛,来一起。”
小涛看了看自家主子又看了看一旁吃得正香的素瑾,思来想去还是说出了口:“主子,这不合规......”
“让你坐下你就坐下,哪那么多废话!”萧念看了眼身旁吃得开怀的孟时卿,用碗接过他准备夹给素瑾的小菜,漫不经心地开口:“省得某人觉得本王不体恤、心疼下人。”
话已至此,小涛只能恭恭敬敬的坐在萧念身旁,却也没怎么动筷。
孟时卿听着身边人的调侃,不由得弯了嘴角,映衬着身后纷纷扬扬落下的梅花,忽然就有了种岁月静好的感觉,若是往后就这么走下去,也未尝不是一种安稳日子。
一顿早膳在吵吵闹闹中度过,孟时卿看向身边同素瑾拌嘴的萧念,好像透过数十年的岁月再次望见当年那个陪他闹陪他疯的小王爷,明明自己也是个爱玩的性子偏要装的成熟稳重,明明胸有志向却还要将自己伪装成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细细想来这人大概只有在自己面前才会展现真实的一面。
“时卿,你管管你家的小丫头,真是无法无天了。”
恍然听到自己的名字还有些愣神,看过去就明白过来,真是不知道明明比自己还要大上些许的人怎么还跟一个小丫头置气,表面不动声色,却又按奈不住自己捉弄人的内心,说:“王爷,我们孟家家规一向是随心所欲,自然是她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嘿!你可是本王的人,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呢!”
“素瑾也是我的人,我帮您就不算胳膊肘往外拐了么?”
萧念被孟时卿噎得半句话含在嘴里,自己念念叨叨地又吞了回去,将一肚子气全数洒在旁边憋笑的小涛身上后,又委屈巴巴地重新看向孟时卿。
孟时卿早就不管萧念是否还在生气,同素瑾对着一旁的白梅指指点点的不知在说些什么,忽的感觉身后有一热源贴了过来,还未等反应便又听到有人喊了句“卿卿”,呼出的热气就喷散在耳畔,下意识身体抖了抖往前挪了两步逃离开来,回头看着笑得春风荡漾的萧念。
真像一只受伤的小鹿啊~
“尚书景处心积虑的把你送到本王身边,太子的人难免会来客套两句,就算是演戏也得把戏演足了,从今晚起素瑾歇在偏院尊客礼,你!同本王睡正院。”
还未等孟时卿做出反应,素瑾先反对地说道:“那怎么可以!”
“又不是没睡过,有什么不可以的?”说完还煞有介事的看了眼孟时卿,徒留一主一仆还处在震惊中,自己倒背着手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公子......”
“看我做什么?”被唤回思绪的孟时卿不解地问道,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开口补了一句:“他说的没错。”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