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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重揭科举案

棋(原创)

换季的天气总是喜怒无常,不知什么时候又开始飘起了雪花,纷纷扬扬地顺着窗户往屋子里跑,落在倚靠窗框的孟时卿身上。

不知过了多久,孟时卿轻抿了口冷掉的茶水,不疾不徐地打破宁静:“王爷可知我父亲是谁?”

“你从来都没跟我说过,自然是不知的。”

“孟凌。”孟时卿转头看了眼萧念,再次看向窗外落雪,复又开口道:“前太子太傅孟凌。”

孟凌,前太子太傅孟凌,那个被满门抄斩的孟凌。

十年前,孟家前脚被满门抄斩,刘府一夜之间就变成了废墟,孟时卿不知所踪,萧念那时候不是没有怀疑过,多方让人打听知道孟凌确实有一子,尚在襁褓中时就患有重病,可是后来再也没见过孟府有孩子的身影。

原来,不是孩子不见了,而是孩子并没有养在自己家。

“那时候,我对外的名字叫刘时卿。”

怪不得,怪不得多方打听也只听到过刘时卿这个名字。

“可是当王爷第一次问我名字的时候,我却不知为何鬼迷心窍的说出了本名。”

原来,不是他骗了我,而是他只对我说了真话。

“如今看来,王爷倒是知道我秘密最多的人。”孟时卿一人像是在自言自语,可是他知道他在听。

话音落了很久之后,孟时卿转过头看向低头摆弄茶杯的萧念,第一次觉得好像真的有些捉摸不透眼前人,他看不透眼前这人究竟哪些是真哪些是假了,可却唯独知道这人对自己从没有过虚情假意。

窗外花枝被压的倾斜,带着凉意的积雪随着滴落,在雪白外衣上消失不见,可衣衫的主人却不甚在意,反而是身旁许久不发一言的人抬起头望向已有湿意的肩角。

“王爷......”

萧念走近了孟时卿,将人未说出口的话堵了回去,边伸手将开着的窗户关上边说:“冷了吧。”话毕才把视线与身旁人相对,带着怜悯和犹豫不决。

“换一件新衣服吧!湿着容易受寒,我还有事先走了。”

萧念急匆匆的离开,在孟时卿眼里看来更像是落荒而逃,那滴从刚才对视时就闪现的晶莹随着消失不见的雪花失去影踪。

纵使心中已有答案,可还是想等那人一个解释,哪怕是用最糟的借口带来最坏的结果。

外屋,素瑾见着湘王离开,走进里面只见自家公子殷红的眼尾,忍不住上前拉过孟时卿左右上下来回看了看边问道:“公子可是被湘王欺负了?”

孟时卿的思绪被莽莽撞撞的小丫头打断,只好无奈地乖乖回答:“没有。”

“那公子怎得哭了?”刚问完又仿佛突然想到什么,说:“是公子想起往事了?”

“你呀~”伸手撩开小丫头被风吹乱的碎发,远处的黑影慢慢吸引去视线,良久才说道:“是啊~是想起往事了,想......回家了。”

那扇被关上的窗户还是被打了开来,冷风虽凉,却能吹散人躁动紊乱的心跳。

“哎呀!”

孟时卿习惯了小丫头一惊一乍地日常,听见素瑾的声音只是缓慢地转回视线并续上新茶后才开口:“怎么了?”

“公子前些日子交代的事情已经办妥了,刚让湘王打断了都没来得及说!”

“呵~他没来之前我也没瞅着你想说,不是一直在念叨住偏院还是正院呢?”

素瑾嘿嘿笑着挠了挠后脑勺,身后去而复返地小涛走到近前递过张纸条,孟时卿越过素瑾接过后,小涛安安静静地退下。

泛黄的纸张透着它所经历的岁月,尘封过的记忆随着展开的动作慢慢浮现眼前,那是当年不小心闯进萧念的书房时,萧念偷偷摸摸藏起的信纸。

山有木兮木有枝。

不远处的黑影闪动,看着透过窗框里的那人上扬的嘴角,神情越加的复杂,不多时身边另一人出现,即使心里早已知晓,还是抱着侥幸问道:“刚才送去了什么?”

身边那人闻声扑通一声先跪倒在地才开口:“主子,是小涛擅作主张了,请主人责罚。”

“本王问你送去了什么!”

“当年主子藏起来的那张信纸。”

话语声停息,带来漫长的寂静,很久很久都没有人出声,小涛跪在走廊里,不时有调皮的雪花越过廊柱在身边落定消失不见,透骨的寒意顺着膝盖蔓延全身,使得整个身子变得十分僵硬。

“你确实是擅作主张了。”无奈地叹了口气,说:“起来吧!下不为例。”

小涛站起来动了动麻木的双腿,见着萧念要走,犹豫半晌还是忍不住问道:“主子为何不愿让孟公子知晓心意?小涛是看过您二位这些年的,十年分离后好不容易重逢,实在不愿再看您二位互相折磨。”

“他父亲是孟凌,当年因为科举之事被满门抄斩的太傅孟凌。”

不是不愿,而是不能,他不能让他陷入两难之地,比起心悦更希望那份情感是恨。

当年,萧念的父皇突然驾崩,太子萧宸浩临危受命登基称帝,内忧外患之下唯有萧清萧念可帮衬,丞相身为三朝元老因着身份地位权倾天下,遂皇帝同萧念等兄弟三人设计将丞相释权便谋划了一出科举之事。

先皇重人才,这科举便是重中之重,借此机会萧念提议萧宸浩让丞相来负责此事,到时候就算不是主责他也要受连带责任,趁机念他年老功高收了实权特许告老返乡怡享晚年。

等到科考之时,萧念早就摸清了哪些是心思不轨之人,暗中联合将那些人私自放了进去,等到答卷摆在众人面前百口莫辩,丞相就算想撇清关系只怪罪监考官一人也无济于事。

对簿公堂时,事情的发展却不在萧念的控制之中,他所想的不过是逼着丞相将手中实权交出,没想着要伤一人姓名。

最终判决,丞相确实主动告老还乡,太子太傅兼监考官的孟凌也因包庇罪被判处满门抄斩。

萧念想了很久,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但孟凌的确是被冤枉的,这人是萧念给太子选出来的太傅,为人处世方面自然是了解,可单单商议科举之事时被太子推出做了这个监考官,明明毫不知情却祸从天降一个包庇罪。

“对了,包庇罪,当年孟时卿紧接着失踪,本王倒是没来得及追究当年的包庇罪事宜,如今想来还真是可疑,小涛替本王去查查当年那个考生。”

日子一天天地过,萧念那天之后好几日没出现,孟时卿问过小涛却也不知道自家主子去了何处,但身边有小厮跟着,若出了事情一定会回来禀报的,刚问完之后小涛也急匆匆地离开好几日不见身影。

孟时卿觉得奇怪,微思虑片刻便喊上素瑾,两人出了门。

“公子,我们去哪?”

孟时卿没有回答,慢慢放慢了脚步让身后的小丫头能够赶上不至于小跑,素瑾见公子没有回答便安安静静亦步亦趋地跟着,主仆二人溜溜达达就走到了一户人家门前。

简谱的小院,四周墙壁上爬满了藤蔓,嫩绿的枝芽从墙头伸出来随风飘动着像是招揽客人进来,孟时卿伸手推开了那扇门。

“咦?我将宅子买下来的时候锁门了呀!这怎么......进贼了?”

青石砖映入眼帘,看得出来前主人对小院十分的爱护,周边的景象一尘不染、恰到好处,再往里走就能看见远处围院旁的柳树,遮天蔽日的打下一片阴凉,树枝不安分般有的垂进院内的水池里,有的伸出了锁住它的院墙外。

水池上弯弯曲曲的小路都通往对面的亭台小榭,路过时还会有阵阵清香飘过,也不知道这个季节睡莲怎么会开花,走到近前才发现亭子中还站着一人,背对着望向远方树枝停留的报喜鸟。

“哎?湘王爷怎么会在这?”

孟时卿紧盯着远处的人,头也不回的对素瑾说:“素瑾,我有些想念儿时吃过的杏仁酥了。”

“公子还是这般贪嘴,素瑾这就去给公子买。”

脚步声渐远,从刚才就没说话也没动过的人忽然转过身对着快要看不见身影的人喊了句:别走太远,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话音落,留下的两人四目相对。

“王爷早就知道我会来?”

萧念摇了摇头,伸手将孟时卿拉近亭子,身后树枝上积攒的露水滴落,砸在刚刚孟时卿站过的地方。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刚回来便买下了这座宅子,直到那天你告知我你的身份时,我就知道你早晚都会来看看的。”

孟时卿看了看周围熟悉的景色望着那两只叽叽喳喳地报喜鸟出神,听见萧念的解释微微点了点头,很长一段时间两人就保持一人看鸟一人看着身边人的动作,直到那两只鸟扑棱了下翅膀飞走。孟时卿才再次开口:“那王爷又怎么会有这宅子的钥匙的?”

“这......”萧念不知作何解释,还没等想到怎么说,身旁的孟时卿就接过了他的话茬。

“当年是王爷将这宅子买下来的对么?回来之后我就让素瑾多方打听这宅子如今在何人之手,恰好就在我进王府的第二天素瑾告诉我说这宅子要卖,又恰好我随口一说的五百两便真的把它买了下来,除了我跟前主人应该没人再会有开门的钥匙,王爷如今站在这还想着编什么借口骗我?”

“呵,我还能编什么借口,从小到大我何时骗到过你。”

春风吹过眼前人的鬓发,暖意中还夹杂着丝丝寒气,不知飞到何处的报喜鸟又飞了回来,还是那两只紧紧依偎。

孟时卿望着远处,萧念走进同他并肩,那一刻没有人想再追问,也没有人想再解释。

亭台楼榭,微风轻拂,衣袂翻飞,一黑一白两道身影相得益彰,看得身后刚巧碰到一起回来的小涛和素瑾不忍打扰,四个人就这么静静地一前一后的站着,仿若一幅画般。

“王爷这些年的骗功还真是没有长进。”

萧念无奈地摇头笑了笑,转过身去看见不远处安静站着的小涛跟素瑾,招招手示意两人过来。

脚步声渐近,孟时卿才将视线从报喜鸟身上收回,转身看向走过来的两人,每人怀里都抱着一提素纸包,是老字号苏记的杏仁酥。

“这......”孟时卿好奇地看向身边的萧念,许久未出声的小涛却先一步替萧念答道:“孟公子,这是王爷刚才让奴才去买的,说是您最爱吃这个时节的杏仁酥,打算买来给公子赔罪呢!”

孟时卿盯着萧念不由自主地弯了嘴角,说:“哦?王爷打算跟我赔罪?还真是让时卿受宠若惊呢!”说着语气中都带了丝笑意。

“你惯会取笑本王,哪次惹你生气不是本王先赔罪的。”边说边将小涛怀里抱着的纸包拿过来打开塞进孟时卿手中,又说道:“快尝尝,是不是儿时回忆中的味道。”

孟时卿缓缓捏起一块杏仁酥,其余三个人眼巴巴地看着玉白手指间米黄色的杏仁酥被送进口中,小口小口地品尝着想念了十年的味道,后来还是小涛先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咳嗽了一声想让自家主子回神。

“主子,您让我调查的事情有眉目了。”

萧念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逐渐消失不见的糕点,头也不回地回道:“嗯,说说吧。”

“在这?”小涛不确定地看了眼孟时卿,转而去看主子的神情,就见萧念抬眼跟孟时卿对视了一瞬又将视线转向远处,这才听到主子开口。

“无碍。”

“当年那个作弊的考人被判终生不得再入考场之后就回了老家,父亲没几年去世后家产被挥霍的差不多了,这些年过得也不太好,因为这事也是受人冷眼,奴才去问的时候给了点银子就将当年的事情都说出来了,他说当年没进考场之前事情就已经败露了,有人找到他说可以保他平安无虞,如若事情败露那就将所有的一切都推到监考官身上,任他说什么都要坚持说此事他是知情的。”

“什么人?”

“那人很小心,找到他的时候是隔着竹帘说的话,所以并没有看清脸。”

许久未曾出声的孟时卿忽然将手里剩余的杏仁酥放到栏杆上背过身,萧念看了看那显得萧瑟的身影,心脏不由得抽痛了一下,从怀中掏出手帕小心翼翼地递了过去。

原本想将当年事情和盘托出,还未等开口就让那人难过至此,倒是不忍告知了,要不就再等等,再等等......

让我自私一点儿,再留你在我身边多待一会儿,就一小会儿。

“小涛,继续查当年唆使的是何人,十年之久,是本王欠老师一个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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