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九日,两日的庆祝,随着迎风飘扬的红旗,革命军再次启程,目标有着山城之称的**,维持护国军继续行动的中枢,把这里拔掉,战争很快就会结束。踏着洪泛区泥泞的土地,革命军的不少车辆在此抛锚、趴窝,严重阻碍后勤运输与增援的抵达。革命的红旗拥有了在盆地内部的前沿阵地,前进与行动虽遭到严重阻碍,但一切困难都可以克服的,办法总比困难多,最后的战役,后勤也没什么可抱怨的,大家都想打完仗,然后回家——卡西米尔人除外,他们真的只是来杀人的。
就现在的情况,**府的那几座城市都只能被绕过,没有半把来月是打不下这些城池的,留给革命军的时间很紧,上面三令五申的要求避免伤亡的同时尽可能于年前解放**,本意是好的。革命军填充战线的部队很多都是就地征集的救赎军等伪军,他们对同胞挥刀相向本就是一件难事,对家乡的思念目睹战友一个个倒在冲锋路上更是加剧了士气的跌落,今年要是再不让他们过个好年,厌战情绪高涨,人是群居动物旁边的人说什么,不用十天半个月就得哗变。
见到了四号那颗氢弹落下的护国军很识趣的举起双手投降,神话中只有真龙才拥有这种力量,有传言说乌萨斯人的护国公就是一条真龙,也难怪会这样。不是所有人都乖乖束手就擒,**城与附近还算大的几个城池都还在坚持抵抗,看样子他们应该不会蠢到出城送死,革命军也不想在这些顽固分子上浪费时间,绕过去就行了最开始也是这么干的。一月十三日,革命军终于跨过了变成一片泽国的**平原,最前沿的将士们可以用望远镜看到边上的要塞了。
十四日早七时天气晴,革命军开始对**城的第一次大规模炮击,炮声和爆炸声像闷雷此起彼伏,护国军打起十二分精神,最后的一战、必败的一战来了,“**保卫战”,五百万的护国军与两百多万的革命军围绕着一座城市和群山进行殊死博斗,这可能是泰拉大地上有史以来最血腥的一次战役。面目狰狞的巨龙发出最后一声怒吼。
军人和平民默默的望着还在飘扬的黑天红日旗,只要这面旗帜还没有落下,自由炎国的最后堡垒就将抗争到底!十五日,昨天天气还算晴朗,今日阴云密布,裹挟着土腥味与寒冷的冬风正泼洒在山坡上,倾倒在守军的阵地中,许多草草挖出的散兵坑里蓄满了积水,现在还是冬日,西南便如此多雨,这些积水有的甚至漫过了士兵的脚踝。
士兵们并不在意这些,因为只有在这时,他们才能暂时避开天空上九二式轰炸机和九三式战机的轮番扫荡,所有人都知道这阴云带来的安全感是虚假的,然而他们得到的虚假的安全感还少吗?此前已经付出千万的牺牲,却都没有阻止乌萨斯人,敌人像一股势不可挡的血腥洪流,曾经广大的祖国大地只剩这里还在殊死顽抗。
这洪流的浪头开始侵蚀自由炎国的最后堡垒——**,起初是一阵精确的猛烈炮击或者是特战队的渗透突袭,而后是航空兵与炮兵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炮击与轰炸,铁路线、公路线被彻底封死,最后就连山间小路也被重重设卡,盆地内部的城市逐渐被淹没成孤城,最后的最后即将到来。在散兵坑之间是潦草挖掘的交通壕,叫陈勇的士兵弯着腰,在交通壕里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进着,手里紧紧攥着一周前发到的膛线都快磨平的老枪,还记得当初自己是怎么接过这把古董。
一个月前的傍晚,他趁着夜色从防空洞出去打水,中途听见了乌萨斯人的轰炸机从头顶掠过,急忙把水壶往怀里一揣,钻进一栋被炸成废墟的房子,躲过了持续一夜的轰炸,只是在凌晨,回防空洞的路上他才得知,像是有内奸给敌人发了信号,防空洞的洞口和通风口,被毒气弹和白磷弹有目的的轰炸了数个小时,守军聊胜于无的防空火力显然无力回天,现在的情况就算有防空炮也没有可用的炮弹了,在入口处,他看到了被烧的不成人形的碳化尸体,一层一层的堆在地上。
和许多幸存者一样,陈勇大声的呼唤着自己的母亲,直到夕阳再次打在他的身上,他终于明白全家人已经只剩他自己了。他默默地在街道上走着,手里提着唯一的家当:一个水壶。此时的城市无论走到哪处都能听见哭喊声,有的人哭天抢地,但更多的只是在低声抽噎,毕竟时至今日,已经没有多少泪可以流了。当征兵处三个字出现在自己的视野里时,陈勇本能的加快了步伐,走近了看,还写着两行标语,左边写的是:要种族不灭,右边的则是:惟抗战到底。
陈勇怔怔地看着这两行字,声音从喉口涌:“要种族不灭,惟抗战到底。”一旁的征兵长官听到了,转头看向他:“小孩,多大了你?”“军爷我十八岁了。”尽管口音并不相同,不过陈勇还是知道他在问些什么,“十八?我看你最多才十六。家里人呢?”陈勇没有回答,指了指防空洞的方向,“你认识字不?叫什么?”长官指着后边两行字问道。“我叫陈勇,耳东陈,忠勇的勇。我老汉是个小学老师。”军官又盯了他一眼,“想好为啥来这儿?为啥打小鬼子?”
军官把花名册铺开,提起了笔,“要种族不灭,惟抗战到底。”军官的笔落在了花名册上。三个星期的训练一晃而过,陈勇知道自己马上就要去前线了,因为自从他进了训练场就发现没有人在这里待了超过一个月,紧张而激动的心情交替在他的脑海里翻腾,每过一天这样的情感就愈发强烈。
直到领取装备的那一天,他与其他新兵在操场集合,将训练的木枪归还,派发装备的卡车在训练场大门处停了下来,当陈勇拿套一套没洗净血迹露着弹孔的军装,以及这把满是划痕和锈迹的老枪时,当他看到了在运送装备的卡车旁边开过一辆又一辆满载遗骸的军车时,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重新出现,那是他听闻父亲战死在松沪时心中奋发出的情感——对死亡的强烈恐惧。
战死的亡魂看着大地上的苦难,什么都不剩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