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太阳从来都不吝啬自己的光芒，即使是这个世界最阴暗的角落。当钟毓再次醒来时，已是正午时分。胖女人给钟毓喝了点水，吃了些粥，便带她下葬了母亲。几个男人把尸体装进麻袋，埋在了后山的土坑里。而此时的钟毓还没意识到自己的人生早已偏离了原有的轨道。她的母亲在弥留之际把她卖给了胖女人。她害怕，她怕自己的女儿没有了她会饿死。但她没有想到，自己亲手把女儿推进了深渊。她把女儿交给了一群饿狼，祈求他们喂饱她。但，这又怎么可能呢？

从后山回来，胖女人就收起了她用力挤出的悲伤，露出了冰冷而又尖锐的獠牙。她把女人的遗嘱告诉了钟毓。此时的钟毓依然沉溺于丧母之痛，耳边只有高低频率不同的嗡嗡声。直到胖女人揪起她的手指，在印泥中一抹，用力摁在一张用钢笔写满密密麻麻字的纸上时，钟毓才意识到自己的躯体已经不再属于她。她被扒光了衣服，站在几个妓女中间。胖女人虚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她。十五岁的女孩子没有发育完全，胸部不大，但全身雪白，脸也较为精致。她那独有的稚嫩气味可以让我大赚一笔，胖女人心想。

“岚，帮她打扮一下。”胖女人吩咐着其中一个女人。

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走上前，脱下自己的披肩，裹住无措的钟毓，将她带出了房间。岚给她找了件墨绿色的旗袍，将她的头发挽起。用脂粉涂抹着钟毓的脸蛋。梳妆打扮好后，岚把钟毓带到一面落地镜前。钟毓忽然发现自己发育的像个大人，自己的稚气被这幅打扮包裹的严严实实。

这时店里走进个男人。

“刘姐，我来带几个小妞走。”男人对着胖女人喊。

“哟，黄老板来了，啥事要您请自来。我叫人把姑娘给您送去就好了。” 刘姐赶忙下楼，满脸堆笑地走到男人身边，吩咐下人端板凳，喊姑娘们下来。随着阵阵高跟鞋噔噔声，这里的女孩子都聚男人面前，包括钟毓。

钟毓躲在岚身后，打量着这个粗鲁的男人。男人穿着黑色的西装，像是要去参加某些正式的活动。他的西装外套敞开，里面的衬衫扣子解开两颗。隆起的肚子似乎随时会让衣服上的扣子飞出去，领带也随意地挂在脖子上。他嘴里叼着烟，眯起眼睛扫视着姑娘们。“都是群老娘们，一股酸臭味。怎么带得出去，劲丢我的脸。”男人不悦的嘀咕着。“黄老板，不要生气，不要生气。我给您倒杯酒，您再好好挑挑。”胖女人用尽浑身力气挪动着她硕大的身躯走到吧台，倒了杯酒递给男人。黄老板拿着酒杯，走到姑娘们身前，用手摸着她们的臂膀，腰部，臀部。钟毓紧张地直哆嗦。这可怜的丫头被发现了。男人推开岚，用力抓住钟毓的手腕，将她一把拽出。“好啊，你这个老女人，还藏了个小姑娘在这。就她了，再随便找几个好看的带到我车上来。”说完便搂着钟毓走出了楼。钟毓此时只觉得一阵恶心，身体不自觉地颤抖着。直到车上，男人才松开她。钟毓看到岚也来了。

车开出破旧的弄堂，逐渐靠近城中心。太阳也逼近了地平线。街道边的路灯在一瞬间一同亮起，人们涌入街道，三三两两地进入商场，影院，酒馆……车在一家饭店的门口停下。钟毓扭头一看，楼上赫然写着四个大字“和平饭庄”。她们下了车，跟在黄老板身后，走进了一间包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