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杨无邪坐在火堆旁，不时地往里面加柴，防止药罐里的药冷掉，一边不断地向一个方向看去，他已经等在这里有一段时间了，虽还未到与苏梦枕约定的时间，也知道这世上没人能杀了苏梦枕，但还忍不住有些焦急，直到看到了远处白马之上的红色身影时，才略微的松了口气。

熟练地接过苏梦枕手中的马绳，杨无邪将疑惑的目光转到黎夜身上，问道：“这位是？”

“我叫黎夜，嗯……算是个大夫吧。”跟在苏梦枕后面，黎夜轻巧的跃下马背，向着杨无邪自我介绍道。

“算是？”杨无邪有些怀疑，跟着苏梦枕这么多年，他就只看见其他人对苏梦枕的病唉声叹气，然后叫人广寻名医灵药，但不管他人怎么着急，苏梦枕就像是看破生死一般，对他的病情不屑一顾，这怎么出去一趟就给自己找了个大夫？还看着这般不靠谱。

“在边境偶然遇到的，说是可以治我的病，我就让他跟着了。”似是看出杨无邪的不解，苏梦枕开口解释道。

但这解释还不如没有，随便遇到一个人就让他跟着，你是不知道这江湖上有多少人想杀你吗？杨无邪有些无力，但也没有开口反驳，他苏梦枕作的决定，没人可以左右。

为了不让自己被气死，杨无邪看向了苏梦枕拿在手上的人头，说道：“就这个？这，怎么这么小啊？”

“这是？被脱水了？啧啧，这人还真是惨啊，连死都不安生。”黎夜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看了一眼杨无邪手中的人头，说道。

“辽国人在战场上会用石灰水煮人头，煮过后就这么个大小，好方便他们带回大定府领赏。”

听到苏梦枕的解答，杨无邪有些低落的叹了口气，感叹道：“陈家谷口马难还呀。”

闻言，苏梦枕心情也有些惆怅，眼中多了一些对家国的担忧，以及对英雄的赞赏：“杨将军为国捐躯，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他的尸首，落入敌人手里。”

“杨将军有你这样一位朋友，一生无憾哪！”

苏梦枕和杨无邪之间的谈话有些严肃，黎夜不喜欢那样的氛围，便没有插入，便百无聊赖的研究其杨无邪煎的药来。

黎夜早就听说过苏梦枕的大名，也知道他被人誉为天下英雄之冠，本以为他会如初次见面之时的清冷孤傲，不理世事，没想到，他却是个忧国忧民的豪杰，这可就有些麻烦了，这种人，身边可不会安宁的。

黎夜思考着要不要直接离开，免得被苏梦枕牵扯进来，但也只是想了几秒钟，就放弃了这个想法，离开了苏梦枕，下一次说不定什么时候才会遇上这么好的研究对象了，正好现在没事干，也有些无聊，陪着他玩玩到也不错，反正就算是闯祸了，也有老头子收场。

在黎夜愉快的做好决定后，刚好听见苏梦枕抱怨喝的药苦，而杨无邪说道良药苦口这两句，便开口说道：“就算是良药苦口，也要利于病才行啊，喝了一点用处都没有，那可就是白白受罪了。”

“哎，不是，你什么意思？”杨无邪有些不满，这药是金风细雨楼这么些年找了无数的名医才配出的，是苏梦枕一直在喝的，有怎么会没用？

“半夏、白芥子、旋覆花、白前……这些药材只不过是暂时压制和缓解，根本治不好他，以他苏梦枕的内力，这药即便是不喝，也没什么大碍，可不就是没用吗？”

杨无邪愤怒的情绪随着黎夜说出的一个个药名而烟消云散，苏梦枕的药一直都是他负责的，知道这药方的人也不过一指之数，现如今却被一个刚刚见面的陌生人一字不错的说了出来，杨无邪感到身体有些发冷，这药方是什么时候，又是谁泄露出去的？

心中思绪纷繁，面上却是不漏分毫，杨无邪看着一手撑着脸，扒拉着正在烤火的青年，问道：“你是怎么知道这药方的？”

苏梦枕也有些好奇的看向了黎夜，他离得杨无邪不远，自然也就看出了在黎夜说出药方时，杨无邪的失态，这说明他说对了。但苏梦枕相信他看人的眼光，知晓这绝不是黎夜之前就查出来的，那黎夜的实力恐怕就要重新评估了。

“闻出来的啊。”无视杨无邪有些紧绷的身体，黎夜依旧保持着他漫不经心的态度，无所谓的回答道。

闻出来的，杨无邪有些不太相信，可若是真的，那黎夜说不定真的可以救苏梦枕，想到这里，杨无邪不禁有些激动，想要在问些什么，却被苏梦枕阻止了。

“往南方走吧，想老爷子了。”

黎夜饶有趣味地看着杨无邪，明明如此的防备着他，却又希望他真的可以救苏梦枕，这种矛盾又复杂的心理，倒也有趣，只是，这红袖刀是不是太容易相信人了，还是对自己自信，刚刚竟没有丝毫怀疑的情绪。

一阵箭矢的破风声打断了黎夜的思绪，再看向苏梦枕时，他的手中多了一只带着信得羽箭，把沉浸在思考中的杨无邪吓得不轻：“怎么每次送信都跟偷袭一样啊，这同是属下，你能不能让那个箭手，出来见个面，这不能每次都往我这招呼。”

苏梦枕好笑的看着杨无邪和那个箭手斗法，展开看了一下手中的消息，脸色沉了下来，杨无邪看到苏梦枕这样，也放弃了继续斗嘴，关切的问道：“怎么了？”

“薛西神死了，为了一个匣子，细柳已经修罗场。”

“那匣子里到底装了什么啊？”

“据说和香主花无错有关，六分半堂的人也出手了。”

“若是六分半堂的人出手了，那回京的路上可就不太平了，这一路可都是六分半堂的堂口啊。”

“那就一路杀过去。”

苏梦枕和杨无邪商讨金风细雨楼的事情时没有避着黎夜，既是表示对黎夜的信任，也是询问，回程之路危险重重，要不要与他苏梦枕同行。

对此，黎夜表示：“果然，跟着你苏梦枕就一定不会无聊啊，不用担心我，就算打不赢，我也能跑的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