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华已去，爱永停留

太阳残存在大地的驳光射在雨滴上，绀红色光圈洇开，像是湖里的涟漪往周围荡开纹路。当光线路过我怀里的那本台历时，我又将它狠狠地抱紧了，可眼神藏不住过往的秘密，我试图用手揉掉那点酸涩，却让它又带我陷入回忆，陷入我对太奶奶永不过期的思念。

模糊的记忆里出现山坳里的故乡。我记得过了两座青绿的山再过了桥就到了太奶奶家。若将我的童年掰开两瓣细算，其中一半的时间我都是跟着太奶奶的。

故乡的门前有家小卖铺，我经常过去买牛奶，有些时候太奶奶牵着我的手陪我，有些时候我自己去。我惯爱喝牛奶，太奶奶是知道的。可买牛奶时我只敢一瓶一瓶买，因为我知道牛奶太容易过期了。

那天太奶奶从清晨一直务农到傍晚，天已经渐渐暗了下来，我趁着夜不深赶忙起身去买牛奶。冰柜里牛奶只剩一瓶了，当我暗自庆幸时拿起那罐牛奶瞧了瞧，一张脸又垮了下来――牛奶过期了，可从这里再去买牛奶就不容易了，只好作罢。初春的夜晚极易下雨，当我到家时雨已经落大了，屋檐衔着雨，天已黑了。可是太奶奶呢？我的心揪起来，不安与胆怯包围着我，一声闷雷更是让我不敢动弹。

伴随着越来越局促的雨点声门被推开了。是太奶奶！我内心呼喊。知道她平安回来时，委屈与无厘头的恼怒伴随着泪水模糊了眼睛，她想安慰我几句，可我背过身不理她，却忽视了她满身的雨水以及拿在手上孤零零的牛奶。很久后我才转过身，看见她时愣了愣，因为太奶奶手里赫然是那瓶过期的牛奶。她没读过书，我知道。可是看见她为了牛奶淋湿自己时，一种无比复杂的情感漫上我心头，似是挣扎似是无奈。

终于我抱住了她啜泣起来：“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傻，明明你可以早些回来的。”那天晚上，我告诉太奶奶怎么去看牛奶保质期，她年事已高记性不好，我便又多讲了几遍，可令人惊喜的是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有买过期的东西。

年华一遍遍冲刷着她的皱纹，可我再也不能看她的眼了。直到太奶奶离开的一周后，我才缓过劲来，返程故乡替她细细整理那些她还没有好好道别的旧物，我记得那天的天空是素白的，和多少年前的雨夜大相径庭。我发现她有很多东西都过期了，包括架子上的药品和水果。可当我看见压在箱底一本台历时，我对太奶奶的思念又化作泪水涌出来。

已经有褶皱的台历上记满了看日期的事项，那是我一字一句告诉她的话语，各种红笔和黑笔的字迹歪歪扭扭成一片。那天清晨，我终于找到了一件没有随时间而过期的东西，那就是太奶奶对我永不过期的爱。

年华已去，爱永停留。太奶奶，你可听见了我对你的思念，同你永不过期的爱一样，永不过期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