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来了新面孔

春寒料峭，皇城内梅苑的梅花开得正盛。刘皇后邀请了家中有爵位的诰命夫人来宫中赏梅。一同的还有宫中的各位妃嫔，当然高贵妃也在其中。虽然高贵妃的哥哥高观察自诩清流，与刘皇后的后党一派在朝中分庭抗礼。不过高贵妃是个会做人的，她自知膝下无子，官家又沉疴已久。若官家归天，她还不是要在刘皇后手下讨生活。所以在宫中高贵妃和刘皇后面上是一团和气。

  今年宫里来了新面孔，席间高贵妃便向刘皇后问到“皇后娘娘，那位着绀色外袍的夫人是哪家的大娘子？我怎么第一次见。”“那位是承远伯家的大娘子。承远伯放外任多年，去年才回京。”刘皇后放下酒杯回到。“就是去年新上任的礼部林侍郎？”“正是他。”“听说他家大娘子与我同姓，也姓高。”听闻这话，刘皇后竟有些疑惑地看着高贵妃“你竟不知？”“不知什么？皇后娘娘可别和臣妾打哑谜。”“这高大娘子和你可是本家。她家祖父和你祖父是叔伯兄弟。”可真真是连五服都未出的同宗。不过高大娘子这支从她曾祖父起便迁往了江南，而女子又不上族谱。高贵妃若不是进了宫，授了宝册也进不了族谱。所以高贵妃不知这层关系也无可厚非。

  可是这承远伯她是知道的。开国后以文官授封爵位，现在又担任清贵要职的，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这承远伯历代以诗书传家，老承远伯曾官拜太子太师。如今的承远伯也官至礼部侍郎。族中的进士和举子更是不胜枚举。这手握实权的伯爵府可是比只食祖荫的公爵府还体面金贵。更难得的是这位林伯爷从不陷党派纷争，只做自己分内之事。顾虽非后党，却也颇得刘皇后赏识。

  赏梅之时，高贵妃故意走得同高大娘子近些。与她攀谈起来。毕竟是同宗，聊了她们的祖父，父辈。再问到她嫁给林伯爷多少年，膝下育有几子，可有婚配。“回贵妃娘娘的话。臣妾膝下只有两子。长子已成婚多年，娶了盛阳侯二房家的嫡女。不过这长子不争气，只是个举子，受林家祖上庇佑，封了个荫官。次子四年前中了进士，如今在翰林院做编修。”高贵妃忙问可婚配否。高大娘子接着说“还不曾，这孩子今年都25了，连个婚约都没有。也有不少人上门提亲，可他都推脱不见。您说我这当娘的怎么能不急？”高贵妃也叹声道“儿女生来就是讨债的。我儿女福薄，膝下无子，只有一个侄女。”

  话到这，高大娘子自然知道高贵妃是何用意。不过去年登闻鼓院审理探花郎欧阳旭之时她已随林伯爷回到了东京。高观察之女和新科探花之间婚约两立两废的事当时在达官显贵之间已成饭后谈资。不过承远伯府家教甚严，这种嚼舌根的事定是不许的。而高慧向来眼高于顶，在高门贵女之间也是得罪了不少人。欧阳旭获罪入了皇城司之后这些人和高慧说话，都透着一股子阴阳怪气，还掺着几句冷嘲热讽。她何曾有过此等境遇。害得高慧好几个月都不愿出门，感觉出门便有无数的手指在戳她的脊梁骨。可她又何罪之有，她只是遇人不淑，又有几分少不更事罢了。那时高慧真想一头扎进汴河算了。若不是盼儿三姐妹常常宽慰她，高慧到现在也不一定走得出阴霾。

  “高观察家的嫡女，我也是听过的。”一听这话高贵妃就知道高慧和欧阳旭的事瞒不住。“都怪我，我这侄女容貌端庄秀丽，品格高洁。不是我自夸，咱们高家的女儿各个都品貌出众。我当初见那欧阳旭相貌才情与我那侄女甚是相配。谁成想却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险些害了她。”“你我既是同宗，这慧儿就也是你的侄女，林伯爷的两位公子也该唤她一声表妹。这亲啊是要多走动走动才能亲上加亲。”高大娘子这边也应下了。

  又过了一个多月。永安楼的果子从凌寒开，香雪海，雪霜红和暗香来又换回了桃夭，春水生，笑春风和晚更红。城外桃花开得正是灿烂之时，春风拂过，落英缤纷。承远伯府在城外三里有处庄子，庄子的后山是一片桃林。承远伯府出文人，每年桃花时节府里的公子小姐便会约上三五好友来这边赏花踏青办诗会。今年伯爷和当家主母归京必是要办得比往年更加热闹。

  凡是五品以上的京官，还有家里承袭了爵位的贵胄，不论文武之分，党派之别，一并都发了帖子。请他们携家眷前来。林伯爷自是知道不会来那么多人，总有走不开的，或者有所顾虑的。但是他礼数得周全。比如顾千帆就推说公务繁忙无暇分身，其实他是怕盼儿在高门贵女之间不自在。到不是怀疑盼儿的能力和魅力，而是但凡有人露出那么一点对盼儿的鄙夷之情，他都怕会控制不住自己当场翻脸。再比如萧钦言……也没有来。

  只要有一人会携家眷前来，那这桃花宴便已是成功。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高观察。那日宫中赏梅后归家，高大娘子便和林伯爷说了和高贵妃的对话。知是她有意想撮合高慧和他家次子林瑾。但是高慧的口碑却不太好，什么善妒，刁蛮，阴狠毒辣。可高大娘子又不好搏了高贵妃的面子。还是林伯爷心若明镜，他说他与高观察同朝为官近一载。这高观察虽说是个随声附和之人，也无甚才情，但还算刚正，觉得他的女儿应不至如此不堪。以讹传讹之事，屡见不鲜。如若这高慧当真如此，林瑾也自不会相中。就说他早已心有所属。高贵妃有了前车之鉴，也不好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