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法三章

顾千帆呆立在雅室的门口。萧钦言却一反常态，不似之前那般拘谨，直接站起来走向了顾千帆“晟辉啊！快来让祖父抱抱！”让顾千帆没想到的是，这平时都不让自己抱的顾晟辉，竟然朝萧钦言伸出了小手……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晟辉已经被萧钦言抱在了怀里。“小家伙还真是胖啊！你养的好！这眉眼和千帆小时候真是一模一样，就是比千帆胖！”萧钦言回到原来的位置坐下来，一边端详着怀里的晟辉一边和盼儿说着。仿佛从前的种种都不曾发生过一般。盼儿朝顾千帆递了一个进来坐下的眼神，他只好进来关上门，坐在了盼儿的旁边，一言不发冷眼看着萧钦言。

        晟辉上一次见萧钦言还是百日那天，时隔4个多月再次见到这位“祖父”依旧不认生。这胖小子吃得多手劲大，一手抓着萧钦言手上的扳指不放，一手不断揪弄着萧钦言的胡须。有几次明显抓疼了萧钦言，可这老头依旧乐呵呵。后来直接摘了扳指让晟辉摆弄“这扳指晟辉喜欢，就给你了！”盼儿急忙说使不得。“哪有什么使不得，只要我孙子喜欢，那就是大大的使得！”

       顾千帆终于忍不住低声吼道 “萧相公！你是不是因为萧谓的娘子一直未有所出，就想到我们家来上演一出天伦之乐的戏码？我和我儿子都姓顾！就算给座金山，我和我儿子，还有我儿子的儿子都不可能姓萧。你也不用在这装好人，扮可怜！你请回吧！”萧钦言一时之间竟有点哽咽“千帆，你误会了，我不是要让晟辉认祖归宗。不管他姓顾还是姓萧，他身上都流的是我萧家的血。趁他现在还小，我还可以多看看他，自称一声是他的祖父。我知道，等他大了，想听他叫我是不可能了……”

        顾千帆原本要说的生硬的话语，竟搞得有点说不出口。盼儿被夹在这两父子之间也有点语塞“千帆，今天是我邀请萧相公来参加花月宴的。萧相公即将出判杭州，今日算是为他践行。”“你忘记他曾对你……”还未等顾千帆把话说完，盼儿拍了拍他的手，摇了摇头“都过去了，我都不再介怀，你也不必太纠结于心。你们同朝为官，做不成父子，也不能做仇人。”盼儿走过去从萧钦言手里抱过晟辉。“萧相公，晟辉虽不姓萧，以后也无法在外称您一声祖父。但日后您回了东京城，若想见他，我们就当普通世交走动，让晟辉叫您一声萧爷爷，也未尝不可。”

        萧钦言听了盼儿这番话，含着泪点了点头“赵娘子，当初是我对你不住。如今已时过境迁，你一个女子竟也有如此胸襟，萧某着实钦佩。难怪千帆非你不娶。”顾千帆依旧执拗着不想再说什么，盼儿又走到他身边把晟辉放入他的怀中。晟辉摆弄着萧钦言那枚翠玉扳指正起劲，竟也安安稳稳地坐在顾千帆怀中没有要哭的意思。“万事皆有因果。千帆你觉得晟辉是你儿子，却极少照顾他。他不亲近你，你就更少一个人面对他。也可以说你心里有几分抗拒他。可萧相公刚才抱他他没哭，因为萧相公打心底里想亲近他。小娃娃心如明镜，他分辨得清。先为人子再为人父，你莫不要让晟辉重蹈你的覆辙。”

        “千帆，事到如今，对当年和你母亲的事我也不想多言。可我真的没有做对不起你母亲的事。我对你也一直抱着愧疚之心。你恨我，我不怪你。我以前只想用我的方法护你周全。毕竟不管你姓什么，你都是我儿子……”说着还用袖子拭了下泪。顾千帆看了看盼儿，又看了看萧钦言“20多年了，不是你三两句话我就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我不是萧谓，可以任你拿捏。我与你约法三章，若你能做到，我可以像盼儿说那样把你当做世伯走动。”“你说！”“第一，不可向晟辉透露半点他的身世，他姓顾，他的子子孙孙也只能姓顾。第二，朝堂之上，我们各司其职，不要把你为官的那套强加在我的身上。第三，不管你接受不接受盼儿，她都已是我妻，我今生也只会有她这一个妻子。你不要对我的内宅之事指手画脚。”听完顾千帆说的三条，萧钦言笑了“这有何难，我可与你击掌为誓！”说着举起了右手……

        看着萧钦言举起的右手，顾千帆想起了小时候。那时每次他和萧钦言有所约定，都是这样击掌为誓。想到着，他攥紧了拳头，生硬地说了句“不必了，萧相公只要记住便可。您也不便久留，恕不远送了！”送走了萧钦言。顾千帆拉着盼儿也要往外走“你要拉我去哪？团圆饭还没吃呢！”顾千帆疑惑地看着赵盼儿“那不是把我诓来的说辞吗？”“谁诓骗你了？团圆饭要吃，萧钦言嘛也可以顺带见见……”顾千帆无言以对，只能无奈地笑笑。

       这团圆饭热热闹闹竟吃了快一个时辰，几个小娃娃早已睡着。结束时已近子时半，三娘说这也算是中秋团圆了！各自上了自家的马车，打道回府。“你是看了萧钦言的那封信？”顾千帆让盼儿靠在自己身上，这样她抱着晟辉不会太累。“看了，其实萧钦言信里写了什么对我而言一点都不重要。我只是不想你后悔。而且你身处朝堂，身边的人多是以利为主，就算萧钦言不帮你，至少他不会害你。”顾千帆一直看着盼儿怀里的晟辉“这小子不哭的时候还真是挺招人疼的。我往后也要多陪陪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