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

        自从那日与萧钦言辞行，顾千帆似乎也打开了心结。往日让他独自面对晟辉，他总会想起小时候与萧钦言相处的种种……陪他读书，写字，抱着他逛街给他买他喜欢吃的东西。他不愿回想，也就刻意不愿和晟辉亲近。

        不过之后两个多月下来，父子俩相处比以前和谐不少，只要盼儿不在，晟辉也愿意粘着顾千帆了。有次盼儿从外面回来，看到晟辉一个人坐在秋千上，顾千帆则在院里练着剑。小家伙看得起劲得很，手舞足蹈的，嘴里更是呜呜啊啊个不停。盼儿忙过去想抱起儿子“你也不怕他掉下来摔着！”结果根本抱不起，这才发现儿子被他爹用布条绑在了秋千的靠背上……盼儿心中万马奔腾，转头瞪着顾千帆，却看到他一脸求赞扬的神色！

        次年的二月，晟辉开口会叫爹爹娘亲，也会踉踉跄跄走路了。经常拖着比他还高的剑叫爹爹，日子久了那剑鞘上的黄铜护头都磨秃了。若是顾千帆的佩剑也有剑灵，内心此时定苦不堪言啊！娘亲典当了他的头冠，儿子磨穿了他的靴履。他这嗜血无数的宝剑，如今也沦落成了顾千帆哄儿子的道具……待晟辉3岁时，顾千帆亲手削了一柄小小的木剑，晟辉拿在手里也能有模有样地比划那么几招了。

        相比顾千帆这头辛苦卖艺讨儿子欢心。与他一街之隔的池蟠可舒服不知多少。前年秋天引章诞下一女，取名婉姝。这女娃刚降生时池蟠可是郁闷了好久“凭什么啊！小木头和杜长风都头胎就是男孩，杜长风还一下得俩！凭啥我就是女儿呢！那我还怎么陪她蹴鞠逗蛐蛐啊！”挨了引章几次眼刀后总算收敛了些。然后又在名字上纠结“盼儿，引章，招娣，你们怎么把我想取的名字都给用了，那我能起什么啊？”就池蟠肚子那点墨水，引章怎么敢让他给女儿取名，哄他说等生了儿子再让他来取。

        不过现在婉姝已经一岁半了，会甜甜地叫着爹爹，会把三娘给她准备的点心留一半给池蟠，还会搂着池蟠的脖子说“姝儿好想爹爹！”还会吧唧在他脸上亲一口。这对池蟠来说别提多受用了！尤其他见了几次三娘拿着马勺满院子追那对双胞胎，追不上气的直跳脚时。还有顾千帆在院子里为了哄儿子舞剑时，他真心觉得还是自己的女儿好，女儿是真香啊！何况他家姝儿长得又漂亮，每次带着出去都引来一堆大娘子小娘子，夸得池蟠心里直开花，比夸他自己都高兴一万倍。

        不过最近变化最大应该要数三娘，她就要当婆婆了！子方在胭脂巷开的云容阁生意越来越好，来买敷面的娘子越来越多。经常有人问何时会有头油胭脂香粉之类的卖。还玩笑说胭脂巷的店铺怎么能连胭脂都没有呢？子方其实也想卖，可是胭脂巷的货品大同小异，若不能在这胭脂巷里拔得头筹，那他也宁可不做。有次和引章聊天，讲起当年钱塘的老太妃府上用的胭脂水粉皆出自扬州一家店铺。连老太妃都夸赞他家的品质不比宫中之物差。

        于是子方今年过完年便出发去了扬州，果然找到了这家在瘦西湖边的小铺子。铺子虽不大，但是布局却很精巧，除了寻常铺子里都有的胭脂水粉，眉黛头油，还有一些不常见的香膏，面油，手油。子方一去就是大手笔，店铺里的所有东西各来一份，不同颜色的胭脂也各来一盒，问伙计这样能不能打折。伙计头一次见这样的，不敢做主，说要去后院问东家……

        不多时掀起门帘进来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容颜姣好，只略施粉黛似出水芙蓉一般。子方也算阅女无数，此时却有点愣神。姑娘朝他微微一笑，问到“公子买这么多，是想再开个铺子吗？”子方解释“我娘姐妹多，他们以前住在江南，也曾多次关顾贵店。如今已定居东京多年。听说我此次要途径扬州便让我带一些回去。可我一个大男人哪懂这些，就想都买了，带回去让他们自己挑算了。”姑娘点了一下子方要的东西，给了个九五折。“东家娘子，我买这么多你才给个九五折，未免也太小气了吧？你这样我下次可不会再来了！”姑娘神情一丝未改，依旧笑着说“公子过两天应该还会来。我再赠你一盒敷面，这个头次来店里的客人可是买不到的。既然你买了这么多，这就算我私人赠送的。”

        子方拿了东西回到客栈，打开那盒敷面一看，竟和自己店铺里所售的不论颜色气味还是质地，都有个八九成相似。莫不是人家在他之前出了手？还没等他弄到人家胭脂水粉的供货，那边人家已经先拿到了他家的配方？子方思来想去一整夜。第二天又去了那家铺子。

        铺子刚刚开门，姑娘还在清点货品。一见子方进来就笑着说“我就说公子还会来吧！”子方拿出那盒敷面放在案上问到“你知道我是谁？”姑娘点点头“两年前我在东京的胭脂巷见过你。”“姑娘此等容貌，我见过的话怎会不记得？”子方疑惑“因为你没见过我。”姑娘答到。“杜掌柜有事不妨直说，我知你来扬州不是只想买几盒胭脂水粉这么简单。”子方点点头“我是想拿到你家独家进货。你家的胭脂我看了，和东京城里的相比确实品质更好。不知姑娘可愿意合作？”“你从东京城来，定是知道从扬州到东京要多少时日，若赶上下雨时间会更久。胭脂香粉虽不怕热，但是不能受潮。口脂头油虽不怕受潮但是怕热。这两点你可曾想过？”子方犯了难……“那你可到东京城来！”子方以为找到了两全之法“那我为什么不自己在东京城开店，非要与你合作？杜掌柜那敷面可不是只有你家才有！”“那你这配方可否出售？我愿出重金！”“配方概不外售！”

        这时门帘后面突然传来一声咳嗽，出来了一个拄着拐的老头。“爹你怎么出来了？你腿脚不便就不要出来了！”“我怎么出来了？我怕你又像以前一样把人赶走！”老头吧拐杖敲得笃笃响，看了眼子方“杜掌柜是吧？跟我到后院来！”子方一头雾水，跟着老头去了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