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竹马

        再次到了承远伯府的女学课日，晟姿却未见那王家姑娘。只以为是她蜂毒未清，不便出来见人。没想到后来她的书案却换了别人来坐，听瀚雪说那王家姑娘的父亲被放了外任，她也离开了东京。

       之后的两年，几乎每个月萧钦言都会到承远伯府的后门来看看两个孩子。每次都带些他们喜欢的小东西。盼儿看着萧钦言从马车换到轿子，从自己行走到让人搀扶。后来听顾千帆说萧钦言因病已无法上朝。盼儿对顾千帆说萧钦言可能大限将至，让他带着两个孩子过去看看。顾千帆却推说不便，从不登萧府的大门。直到萧府送来讣告，顾千帆一个人在书房发呆了一晚。第二日带着两个孩子来到了萧府，他虽只上了一炷香却让两个孩子磕了三个响头。到下葬那日，顾千帆一个人带着几坛酒在萧钦言坟前一直喝到傍晚才回家。虽然他没说，其实盼儿什么都知道。

        从那时起晟姿又告别了她心爱的红裙，她不知道原因。问娘亲，只说太过招摇，在女学里莫要太过出挑。和晟姿不同，晟辉的心思一直很细。从他有记忆起，萧钦言对他到后来对他妹妹都太过亲近。这全不像一个长辈对世侄的儿女该有的态度。他向来与瀚霆交好，见林伯爷对瀚霆也不及萧钦言对他们兄妹俩。他随口一提的东西，下一次萧钦言定会带来送给他。搞得他后来反倒拘束起来。与萧钦言的热忱相反的却是他爹的态度，他从小就会察言观色，发现每次提到这位萧爷爷，他爹不论是表情亦或是动作都会停滞一下。虽只是须臾之间的事，可能连顾千帆自己都不曾察觉，却都被儿子看在了眼里。所以他始终觉得萧钦言与他家或者说与他爹的关系，必定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晟辉17岁，晟姿13岁时他们俩离开了承远伯府的私学。晟辉说要备考，带着自己的书童搬去了观音寺。而晟姿已近及笄，不再方便经常出府。晟辉的亲事已经有了着落，这晟姿就成了盼儿的心头病。对门的池中玉隔三差五就上门来，小的时候只要引章过来，中玉必定跟着。虽然与晟姿可谓青梅竹马，但是晟姿对中玉却无半点男女之意。对他和对婉姝差不多，就是好姐妹。可中玉不觉得，他觉得自己皮相尚佳，家里又有万贯家财，更何况还近水楼台呢！

        这日中玉又敲开了顾府的门，开门的小厮一看是他都有点无奈了“池大公子，怎么又是你？你都不用去学堂的吗？”中玉嘿嘿一笑“我爹给我和弟弟请了先生在家，学堂自是不用再去。”其实这中玉和池蟠小时候是半斤八两，起不来早，又受不了苦。见晟姿不再去女学，他也求着池蟠干脆请先生在家上课。池蟠原本是不愿意的。可架不住中玉的激将法，一听谁谁谁家只有一个儿子也请了先生，他立刻答应了，还说要找最好的先生，一个不够就请两个，三个也不成问题！

        顾千帆透过窗户看到了中玉，回头和盼儿说到“池桃子家的大儿子怎么又来了？这一旬我都见到他两次了。”盼儿在桌上剥着石榴“这你还看不出来？这傻小子在惦记你家丫头呢！”“可我怎么觉得咱家晟姿对他并不上心啊。”顾千帆走到桌边顺手抓了一把盼儿剥好的石榴放在嘴里嚼了起来“哎呀～你少吃点，我要做石榴饮的！你这样一会儿来抓一把，我得什么时候才能凑够啊。”顾千帆只好收回了再次向碗中伸去的手，和娘子陪着笑，坐下来陪着盼儿一起剥石榴。“中玉是个好孩子，只是晟姿不喜欢。我又不好直接开口对他说，不过这孩子估计就算说了也不会就此罢休的。”盼儿边剥边说。“和那个臭桃子一样！你的引章妹子还不是靠他死缠烂打求来的？”这池蟠当时能娶到宋引章，顾千帆还真是打心底里替他高兴。可这招要是用到他女儿身上，他也真是说不出的反感。“等他走了，你再和晟姿说说。这半大小子老往咱们家跑，晟辉又不在。这传出去好说也不好听啊！”“那你顾相公可有门第之见，觉得他高攀了顾家？若他金石所致，咱家晟姿答应了。你可愿将她嫁给中玉？”顾千帆一直觉得他是没有门第之见的，不然他也不会娶赵盼儿。可现在听盼儿这一问，他竟然不知道如何回答。没有门第之见，可却不愿女儿嫁入池家，这有点矛盾了。他想了想说“若晟辉想娶的是婉姝，我自不会反对。可晟姿要是想嫁给中玉，我还是不会答应。不论门第，只是觉得中玉对晟姿而言并非良人。”

        后院那头晟姿正绣着花，她觉得这种精细的活计真的不适合她。蹴鞠，马球，捶丸，她自认为就算是个小子也未必赢得了她。在女学时，她的女红就不好，只能算勉强合格。如今回了家，她娘说她这两年主要任务就是习好女红，莫不要以后嫁人被婆家取笑了去。还专门帮她请了位绣娘做师傅。她正绣得有点不太耐烦，突然听见院中有人喊她。支开窗户一看，果然又是池中玉“你怎么又来了？不是和你说过不要一个人过来。”中玉腼腆笑笑“你上次不是说想吃街口刘老头家的栗子吗，我今天买了，还是热的。”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包，隔着窗户递给晟姿。“我不要，你拿回去给婉姝姐姐吧。我想吃自有我爹娘给买。你也不要再给我送东西了。”晟姿说完便放下了窗户。只剩中玉一个人呆呆地站在院中。

        打小他就喜欢晟姿，刚开始是觉得她好看。后来经常一起玩觉得她性格洒脱又大方。他们一起学马球时，他马还有没有骑稳，晟姿和晟辉兄妹俩已经那面追逐击打了起来。还有婉姝怕狗，只要有晟姿在，她总是躲在晟姿身后，他这弟弟都被比了下去。不过连她娘都说他配不上顾家姑娘，可他觉得他爹也配不上他娘。哪有什么配与不配，他更相信的是将心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