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门致歉

         九月余下的这半个多月，晟姿一直安安分分待在府里，没再嚷过想出去。就连盼儿要去观音寺给晟辉送衣物，她都没跟着。只要顾千帆没有回家，她都很少出现在盼儿面前。“我说这丫头不够聪慧，一点也没说错。”盼儿忍不住和顾千帆抱怨“我昨天经过她的院子，不过往里面看了两眼，这孩子竟然躲在了树后。你不在府里的时候，她都不出院子。以前每天围着我吵个不停，现在恨不得连饭都端进房里吃。”“你就是平日里对她管教得太严格了些。你往日里说羡慕高慧有瀚雪那样的女儿，现在晟姿变乖了，你又不满意！”顾千帆拿府里这两个女人也是没辙。“她这是变乖了吗？她是装的，怕我骂她，整日躲着我。也不知道这心眼是不是生晟辉时都用完了，到她这一个也没有！”

        晟姿其实也很冤枉。那日回府，看盼儿并未怎样，以为这事就算过去了。可下午听说她娘带了东西去了池府，这很不寻常。盼儿经常去池府不假，不过东西通常都是打发下人去送。亲自带了东西过去肯定有事！而且下午一般只有婉姝姐弟三人在，池伯伯和引章姨极少下午会在。那她娘肯定是去探望婉姝的，说明事情她娘已经知晓。那会不会怪她连累了婉姝？若不是她贪玩出府，本不会有这事。她这小脑袋瓜越转越不够用，干脆躲着点。免得她因为别的事情没做好，引得她娘来翻旧账。

        刚到10月，傍晚陈廉来到了顾府。顾家的兄妹俩在霸州时没少跟着陈廉去校场玩，陈廉待他们也甚是亲厚。自从陈廉调去了殿前司，比以前忙了很多，许久不能来过顾府。晟姿一听是陈廉叔来了，赶着去前厅见她了。“陈廉叔，你好久不来，姿儿都想您了！”陈廉还没看到晟姿的影子，她的声音已经从门外传了进来。等她进了前厅一下子愣住，站在陈廉身后那乖巧站立双手叠放身前的人除了陈铄凡还能是谁？陈廉叫着晟姿过来，晟姿就当没看到他身后那人，大方走到桌前。桌子上摆了五个食盒，晟姿刚一进来就闻到香味“陈廉叔，你带了什么好吃的来呀？这么多，难道有事求我爹？”“你这丫头，我要真有求于你爹还用带吃的啊？”他看了看身后的陈铄凡“是我这侄子，今天定了永安楼里最贵的席面，上门请罪来了！”“你小子跟了我这么多年，竟不知道你还和忠义侯府有亲？”顾千帆问到。“早就出了五服，不过按辈分他也确实要叫我一声叔。这孩子缠了我多日，今天事情总算有了结果，我一放衙就被他堵住拉来了。”

        晟姿听得云里雾里，什么事情有了结果，为何非要是今日？“皇城司从7月就在查西夏细作一案，中秋过后来找我借调一人，正是我这本家侄子。今日我才知道是想让他当鱼饵，引出这些刺探军情的西夏细作。昨天皇城司端了他们的老窝。铄凡才回了殿前司。”晟姿还是没太明白，不过她也没多问。“听你的意思，永安楼的事是另有隐情了？”盼儿问到，还对顾千帆使了个眼色。“让他自己说吧！”陈铄凡朝顾千帆和赵盼儿深深一揖“顾相公，顾夫人，小侄受皇城司所托调查西夏细作一事。收到线报说其中一人经常出入永安楼的瓦子。我每次去都弄出些响动，希望引出此人。后来在楼里遇到了顾家小姐，我就利用了顾小姐与顾相公的关系还有朝堂上的局势把声音搞大了一些。虽是无奈之举，但也确实有损了顾相公和顾小姐的名声。这才登门致歉。”

        顾千帆听完陈铄凡的话，开口到“小侯爷，我顾某人的清誉从我入了皇城司那天就已摒弃。可我女儿不同！她一个还未出阁的小娘子，因你无端受累，可不是你轻描淡写几句话，和这几个食盒就可以过去的。”如今的中书令顾相公的雷霆手段，陈铄凡早有耳闻。在殿前司当值时也曾远远见过他几回。如今近在咫尺，陈铄凡感觉顾千帆的气势绝不逊色于他那驰骋沙场多年杀伐果断的爹。

       “是小侄有错在先，不管顾相公顾夫人有何要求，我定当肝脑涂地。”说着又是深深一揖。“我们也不会太难为你。此事即是发生在永安楼，那我们就哪结哪了。你在永安楼摆三天宴席，让人敲锣鸣鼓说这是给我们家姿儿的请罪宴，请往来的人吃。只要三日期满，此事我们就可以一笔勾销，绝不再提。”盼儿说这话其实也是有意想为难一下他。当然以忠义侯府的财力，三天宴席不过尔尔，可侯府的声望不是钱可以衡量的。当陈铄凡一口答应下来时，盼儿竟有些不可思议。“小侯爷，你当真不用与令堂商议一下？”

        晟姿坐在旁边，越想越不对劲。她伸出手喊到“停一下！此事与我有关，难道不应该听听我的想法吗？”她看看在场的人都不再说话，接着说到“陈小侯爷，你是事出有因。其实当时的办法应该还有很多，但是你选了下下策。我觉得我娘说的对，哪结哪了！我知道你们侯府家大业大，三天宴席对你家来说算不了什么。不过官家向来节俭，此举太过浪费，不管是对我爹还是对老侯爷都不太好。你只要为每一位进楼的客人送上一份永安楼的果子就行，赔罪的果子！”陈铄凡刚要抬手谢过，却被晟姿打断“你先别急着谢我，我还有条件。这三日所有的花费，皆要是你所得。你的饷银也好，你名下产业的进项也行。就是不能用你们侯府的钱。这不算难为你吧？”陈铄凡满口答应，晟姿还让他立下了字据。

        “小侯爷既然此事已经有了定论，那顾某也不留你了，这食盒也请一并带回。”陈铄凡一见顾千帆下了逐客令，也不便久留。带来的东西定是不能再拿走，忙不迭退出了顾府的前厅。顾盼二人瞧着桌上的食盒，留了陈廉在府上吃饭。永安楼最贵的席面有18道菜，盼儿留了几道精致不油腻，又下酒的菜，另外选了几道晟姿爱吃的菜送去她的院里。剩下的都赏给了府里的下人。

        “晟姿回到东京这几年可真是长进不少。这说话的架势，真有盼儿姐年轻时的样子。”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陈廉觉得晟姿和小时候到处疯玩疯跑的样子真是差别太大。“你盼儿姐还老嫌弃自己的女儿不够聪慧呢，担心以后嫁人被婆家嫌弃。”顾千帆又被娘子踢了一下。“盼儿姐，就咱家晟姿，配个王亲贵胄都绰绰有余。你也不用太担心。只要夫婿宠爱她，婆婆又能把她怎么样？你看我家，我娘待招娣，比待我都好。”“晟姿要有招娣半分的机灵劲，我都不用操心了。”

        陈廉临走时，顾千帆偷偷和他说“让永安楼那边别难为他，你能帮就帮一下。这小侯爷也是用错的方法做了对的事。事急从权，你我都懂。”

        第二天永安楼那边没动静，陈铄凡还和陈廉告了两天假。又过了一日，永安楼门前才立了牌子。说这忠义侯府的小侯爷上个月在楼里开罪了顾府的小姐，为请罪每日定下500份果子，请楼里的食客享用，早到者先得。为期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