晟姿看着始终笑吟吟的小医女,问她叫什么名字。“我叫郝玲。”虽然她说她对晟姿很是好奇,其实晟姿对她也挺好奇。“你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娘子,为何会在军中做医者?”郝玲端过刚才拿进来的药,交到晟姿手上。“军医是我爹,我呢也就打打下手,毕竟这军营里人太多了。”晟姿看看手里还没来及喝的药,有点迟疑。“怎么,怕我医术不精开错药?你不过是受了风寒,又吃得太少,体力跟不上罢了。连医馆里的小学徒都会看这病。喝吧,药不死你的!”晟姿只好一仰头,把药喝了个精光。
见她喝了药,郝玲收了碗,让晟姿躺下。“盖好被子,出出汗,你明天就能下地了。”晟姿一听又坐了起来“你是说,明天就能好?不能好慢点吗?”郝玲刚要端碗走,一听这话,回头哼笑着看向晟姿。“我没听错吧,你说什么昏话呢?怎么生病的滋味好受?”晟姿眼神闪躲,有点支支吾吾的。郝玲回身走到床边,眯着眼睛上下打量顾晟姿“你莫不是在担心失踪的那两个人,想等到他们回来?让我猜猜看……少将军已经成婚,他夫人还给他生了儿子。我号过你的脉,你不曾生育过。那你就不是他的夫人。还有你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大小姐,以你的身份不会做他的情妇。而且你先问的是林瀚霐……”郝玲突然提高了音量,双手一拍“我知道了!”然后又压低声音在晟姿耳边说到“你是不是姓顾啊?”
郝玲看着晟姿惊讶的表情,有点得意,接着说到“要不是你瘦脱了像,我应该更早猜到。他们斥候队的人把你说得天上有,地上无的。不过我看你这骨相,要是胖些,十成十是个美人!”晟姿对于她长得漂亮这事,从小到大,她从第一次见面的人那里听来了无数遍。可唯有这次,她觉得对方是真心的,不是夸无可夸的场面话。不知怎的,她觉得这郝玲很对她脾气,是那种真性情的小娘子。“那你可有办法让我再病上个三五日?若到那时他们还没回来……”晟姿没把话说完“唉~你这是要我自拆招牌啊!我爹原本就不放心我一个人给人看病,只让我和师兄一起。你这风寒都要拖三五日,我爹更要小瞧我了!”郝玲直挠头。“郝娘子,拜托你了。我一路赶过来,你忍心看我无功而返吗?”郝玲说她尽量能拖一日是一日,若是她爹来了,她也真是没办法啦!
陈廉在外完成了交接,进帐篷来看晟姿。开口向郝玲问到“军医小娘子,我这侄子可有大碍?”郝玲一下子愣住,陈廉忙使眼色。郝玲才转过弯“啊~你侄子啊?有点麻烦呢!她邪风入体,我们这多是外伤用的草药,只能勉强拼凑出个见效慢的药方。”“见效慢,是有多慢?”离回京复命的日子还有20多天,要是晟姿需养上十天半个月可就难办了。“快则三日,慢则五日吧!你这侄子身子骨太瘦弱。只能这样,不能再快了。”陈廉长舒一口气“还好还好,麻烦军医小娘子好好照看她。”说着往郝玲手里放了些钱。还没等郝玲推辞,晟姿喊了声“叔~”陈廉就忙去了晟姿床边“叔,你不是和忠义侯有亲吗?就麻烦他多担待我们几日。这次出来侄子真是给你添麻烦了!”陈廉用手背探了一下晟姿的额头,烧还未退。“你就先养着,这些事不用你操心。只要元旦前到东京就好,官家是仁君。要是你有什么闪失,你爹可比官家吓人多了!”
才过了半日,这营里就有传言说郝娘子看中了一个押送粮草的俊俏小伙子。都说军营里连蚊子都是公的,郝玲一个二八年华的小娘子在这军中自然如珍如宝。能看到她,付点小伤也在所不辞。可突然被个赶车的截了胡,还真有人好奇想过来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不论是陈廉还是晟姿和郝玲,都生怕来的人多,再漏了馅。陈廉干脆就把晟姿移去了自己的帐篷。
不过风声还是传到了郝玲最怕的那人耳中。“还勉强凑出个药方?你莫不是真的想留人家多住几日?一个姑娘家,不怕人笑话死?”郝玲真是百口莫辩,只能听着她爹教训她。“那小子在哪?我倒要看看是什么邪风,要三五日才能好!”“爹~不是你想的那样。再说这病我都看完了,药方也开了。我保证最长五日她肯定能痊愈!”“你少废话!你自己学艺不精也就算了,别砸了我和你师公的招牌!”
就算郝玲拦着,架不住有人指路。郝军医还是寻到了陈廉的帐篷。晟姿已经睡着,郝军医走过去才看了晟姿一眼,就拉着郝玲到了一旁“这怎么是个丫头?”“我都说不是你想的那样了。”然后贴着她爹耳朵说“这顾娘子是来寻她情郎的。”“情郎?可见到了?”“还没,失踪了!”郝军医大惊,指了指晟姿“你说这丫头是少将军的情人?”郝玲叹气“不是少将军,是另一个。”
两个人说话的声音吵醒了晟姿。她睁开眼睛,不过已近傍晚,帐篷里的光线实在不好。她问到“是郝娘子在那吗?郝玲听到应了一声,掏出火折子点了灯。晟姿这才看清另一个人。40多岁一男子,虽然面皮看着不老,头发和胡子却已近灰色。“顾娘子,这是我爹。”郝玲说过,要是她爹知道了,这事可能就瞒不住了。晟姿害怕郝军医让她明天就走,想下地求他,费力地撑起上身。郝玲忙过去扶她,又探了她的额头“温度总算降了,你现在身子太弱,晚上多吃些,才能有力气下床。”郝军医走近床边,仔细打量着晟姿。“玲儿,你刚才说这姑娘姓什么?姓顾?”晟姿回到“我是姓顾。”“顾千帆是你什么人?”这一问,晟姿不知该不该说实话。她爹现在虽然身处高位,可树敌也不少。年轻时则更多,谁知道他爹有没有抄过人家的家,下过人家的狱?
郝军医见她不说话,就知两人之间肯定有关系。眼前这姑娘的相貌,分明取了顾千帆和赵盼儿两人的所长之处,才生得这般好看。“我20多年前曾在万岁山学医,我的恩师12年前故去,我才离开。”万岁山的老神仙,晟姿虽没见过,却听娘亲说过。他们回到东京时,他老人家已经西去。顾千帆还带着她和晟辉去坟前祭奠过。“顾千帆正是家父。”“你爹娘可知你来了这里?”晟姿迟疑了一下“我离开时,他们应该不知道。不过现在肯定知道了。”郝军医摇摇头接着说“丫头啊,虽然我和你爹娘只见过数面,可却记忆犹新。他们俩不止相貌生得好,也是难得的豁达通透之人。我不信有人没有得到他们的首肯就敢带你出来。”晟姿当时只顾得高兴根本没细想这中间的缘由。原本陈廉说什么也不肯带她走,顾千帆带着一家子去给他送行,两人在书房谈了一炷香的时间,然后陈廉就塞了字条给她。现在一想,分明就是她爹同意的。
“玲儿既然答应了,帮你拖上几日,那我也不再多说什么。你的病也没什么大碍,多吃些,有了体力也就行了。丫头啊,你有一对儿好爹娘,切莫辜负了他们呐!”郝军医说完就离开了帐篷。过了一会儿,陈廉端着饭回来,郝玲也走了。“小陈叔,你肯带我出来,是不是我爹同意的?”陈廉把粥搅得凉一些,放到了晟姿手上。“要不是你爹同意,你再给我几个胆子,我也不敢带你出来啊傻丫头!”晟姿看着手里的粥,缓缓说到“他为何会同意的?”“他怕你明的不行,来暗的,那样不是更糟?还不如让我看着你,至少还能护得了你!你哥哥从来不用他操心。你也大了,应该能体谅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