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陈廉的话,晟姿眼泪都滴在了碗里。晟姿小时候陈廉都没怎么见她哭过,这都成大姑娘了,冷不丁这一哭,陈廉还有点慌神。“丫头你哭什么?我也没怪你的意思!”晟姿用袖子蹭了眼泪“小陈叔,我想爹娘和哥哥了!”陈廉无奈,这顾大小姐也才17,长这么大还是头一遭离开爹娘身边。路上又遭了不少罪,想家也是人之常情。“你爹娘肯定也想你的!”
顾府那边,晟姿走的当天晚上,晚饭时晟辉没看到晟姿。问他爹娘,妹妹可是不舒服。“你妹离家出走了!”晟辉简直不敢相信,他娘会如此冷静地说出这话。“娘你开什么玩笑?”盼儿虽然觉得顾千帆说的在理,可还是会埋怨他放走了晟姿,不管怎样都是她身上掉下的宝贝疙瘩。盼儿啪的一声,把筷子拍在桌上,厉声说到“我也想有人和我说是开玩笑,问你爹去!”说完,饭也不吃了,直接回了房。瀚雪忙跟着盼儿一起走,递了个眼色给晟辉,让他们父子聊一下。
“爹,我娘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顾千帆只好把事情又和儿子说了一遍。“爹,你怎么不和娘商量一下呢?晟姿一个姑娘家,她又没和那林二定亲,这万一传出去什么怎么办?万一路上漏了馅,还要牵连了小陈叔。晟姿任性,爹还要由着她性子胡来!”顾千帆其实现在也有点后悔。尤其回来时看到盼儿没在房里,而是在晟姿房里掉眼泪。娘子和孩子,哪个都是他心尖尖上的。不过他为父的威严还要保持一下的“臭小子,你娘和我摆摆脸色也就算了,你也要教训我!”说完一撩袍子也走了。这顿晚饭,一家人谁也没吃。
晟姿到军营第二日,已经好多了,不过还是得装一下。她盼着失踪的两人能早点回来,可依旧杳无音讯。第三日,也一样。她觉得希望越来越渺茫,晚上时常被噩梦惊醒。第四日刚过丑时,外面一片嘈杂,火把的光亮在帐篷上映出的人影,来回穿梭。晟姿醒来,还以为是敌军打了过来。一边叫着小陈叔,一边披上斗篷。她这几日都是和衣而卧。拉开帘子,看向书案后面陈廉原本打地铺的位置,人不在。她刚到帐篷门口,又被一人给堵了回来,不是别人正是陈廉。“小陈叔,外面怎么了?”陈廉把晟姿推回到床上“是好事,那两个小子命大,总算逃了回来。”晟姿看陈廉的脸色却不是很好“小陈叔,你说是好事,可你这眉毛拧的都快打结了。”“没什么大事,你先睡。我就是怕你醒了看我不在害怕。过来看看你。”“小陈叔你还要走?”“还有些事。不用管我。”看晟姿重新躺下,陈廉又出了帐篷。
陈廉走后,晟姿翻来覆去睡不着。是回来的人带了什么机密,还是受了什么重伤?这阵外面火光暗下去一些,走动的人也少了。她又从床上爬起来,裹了披风偷偷钻出了帐篷。她到的这几日除了第一天从伤员棚被陈廉移到了现在的帐篷外,就没出去过。她朝着人多,火把亮的地方走。还没等她看到什么,突然被人拉到一边,嘴也被一只手封住。虽然顾千帆教她的,她疏于练习,可用来防身还是行的。她双手扒上捂住她嘴的那只手,一个转身,就把手拧到那人的背后。只听那人嘴里含着“疼疼疼……”分明是个姑娘的声音。晟姿忙松开手,郝玲一边揉捏着自己的肩膀,一边活动着“看不出啊,没想到你还有这两下子!”晟姿也过去帮郝玲揉着胳膊“怎么是你?”“还好是我,你再往前走就要被人发现了,前面人太多了。你先回帐篷,等我这边弄完,我再去寻你。”
晟姿又一次回到了帐篷里,这回她没再躺下。点了油灯,坐在书案旁等着。过了有半个多时辰,总算见到了郝玲。“是不是你们少将军和林瀚霐回来?”郝玲一脸疲惫,一进来就坐到了床上“先给我杯水。”晟姿忙去倒了杯水给她“看来你听到信了,回是回了,两个人已都不成人样。严重脱水,手脚也有冻伤,少将军他还……他还中了箭。”晟姿觉得她的手都在抖“可有性命之忧?”“箭,我爹已经拔了,就看他能不能挺过今晚了。”“那另一个人呢?”“林二还好,不过昏过去了。性命无碍。”晟姿抿着嘴,半天没说话。“我以为你会让我带你去看他们?”晟姿一下子眼睛都亮了“可以吗?我怕你为难,才没开口……”郝玲拍了拍她的背“等能带你去的时候,我再来。还有一个多时辰天就亮了,你再睡一会吧。”
等郝玲出了帐篷,晟姿就这样睁眼到天亮。到了早晨,陈廉也没回来。还好她的小陈叔没忘记她,遣了人来送饭。送饭的是个十四五岁的新兵蛋子,一脸的稚气。“你们少将军可醒了?”小兵把早饭放在桌上,挠挠头“我也不知道。”“那没事了,谢谢你。”晟姿看着桌上的粥和炊饼,一点也吃不下。就盼着郝玲过来带她去看看那二人。戌时末,郝玲总算来了。“怎么样?”郝玲看到桌上摆的三餐,又看看晟姿“你这刚好点,不要瞎作,你不吃饭明天怎么走?”晟姿这才反应过来,明天就是第五日了,她得和小陈叔上路回东京。“我帮你把粥热热,等你吃完,我再带你去。”
晟姿拿着郝玲热好的粥,顾不上烫,几口就吞完了一碗粥。把碗一放,用袖子抹了嘴“好了,我们走吧!”郝玲让晟姿重新穿上盔甲,跟在她身后“他们俩现在在一处,今天下午林二醒了,不过还是很虚弱。少将军虽然挺了过来,现在却发了高烧。你们的队伍明天早上就要走。你有什么话就今天快点说完。”当晟姿在帐篷里看到瀚霐时,几乎要认不出。脸上都干裂出了血口,嘴唇上的皮起了好几层,原本一个俊郎少年,现在躺在那似一具干尸。
晟姿坐在他床边,轻轻握住他的手,柔声唤着他的名字。林瀚霐睁开双眼,连眼睛都因为脱水失去了光亮。可看到晟姿时,那双暗淡的眼睛又灵动了几分“晟姿!是晟姿吗,我是不是在做梦?”说着想挣扎着做起来。晟姿按下他“你别动,好好躺着,你要注意休息。”站在帐篷门口的郝玲清了一下嗓子,然后指指门外“我去拿点东西,你们有话快说啊!”可两个人却久久无言。“你怎么会在这?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可能是中邪了,就是想来西北看看。我跟着送粮草的队伍过来的。”晟姿摘了头盔,瀚霐看得出她瘦了很多。“你这一路肯定受了不少苦。”晟姿摇摇头“没有你们苦!”晟姿看向对面躺着的陈铄凡。“少将军是为了救我才中了箭,要不是被我拖累,他本可以全身而退。”晟姿拍拍瀚霐的手背“别说傻话,现在你们两个都回来了。他和你的命都保住了。若他为了自己不顾你,他往后余生也会良心不安的。你们不是兄弟吗?”
突然陈铄凡在床上抽搐了起来,晟姿赶快叫人去请军医。郝军医施了针,这才压制住。等郝军医撤了针,对晟姿说到“姓顾的丫头。麻烦你帮忙勤换着点少将军头上的手巾。以免他温度过高,再抽搐起来。”旁边的瀚霐急了“郝军医,那她不是一夜不能睡。我也可以的。”说话间,又要挣扎着起来。“你还是顾好你自己吧!”瀚霐又被晟姿按下“我可以的!”晟姿就这样半个时辰就给陈铄凡换一次手巾,过了寅时,陈铄凡的温度总算降了下去。晟姿把新过水的毛巾放他头上,发现他眼珠珠得很快,嘴里还念叨着什么。晟姿唤到“小侯爷,小侯爷醒醒。”没想到陈铄凡还真的睁了眼睛,他伸出只剩一层肉皮的手摸了摸晟姿的脸,说到“顾晟姿,我好想你!”然后又晕了过去。晟姿惊到一动未动,却发觉脸上有泪流过。“他刚才说什么?”听到那头瀚霐的声音,晟姿这才发觉刚才陈铄凡的话,也被瀚霐听了去。她不知该如何解释,却见陈廉掀了门帘走进来。“小祖宗,总算寻到你了,快随我上路。”“小陈叔,怎么这么早,才寅时。不等天亮吗?”陈廉拉了晟姿就走“等不了了,要拔营了!”晟姿看看又昏过去的陈铄凡,转头又看向瀚霐,说到“我等你回东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