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到来,沙漠再次展现出它冷酷的面容。阳光迅速驱散了夜的寒意,将沙地烤得滚烫。
吴邪将所剩无几的物资重新分配。水每人每天只能分到几小口,食物是掰成小块的压缩饼干。他将一个装满沙子的水瓶递给黎簇:“感觉渴得受不了的时候,就看着它,告诉自己里面还有水。”这是一种残酷的心理暗示,但在绝境中,意志力有时比实际物资更重要。
王盟尝试了最后一次发动汽车,引擎只发出几声无力的呜咽便彻底沉寂。他无奈地看向吴邪。
“走吧。”吴邪背上最重的装备包,将另一个轻一些的塞给黎簇,里面主要是那点宝贵的清水和食物。他手里只拿着那个旧指南针和地图。
徒步穿越沙海的炼狱,开始了。
最初的几个小时,黎簇还能勉强跟上。但很快,炙热、干渴和疲惫就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每一脚踩下去,松软的沙子都像是有吸力,将他的体力一点点抽走。汗水刚渗出毛孔就被蒸发,只在皮肤上留下一层白色的盐渍。喉咙干得发疼,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热的气息。
他看着走在前面的吴邪和王盟。他们的步伐同样沉重,背脊却依旧挺直,尤其是吴邪,他的目光始终锁定在指南针和远方的某个点上,仿佛感受不到身体的极限。
“爸……我……我走不动了……”中午时分,黎簇终于支撑不住,瘫坐在滚烫的沙地上,声音嘶哑。
吴邪停下脚步,走回来,蹲在他面前。他没有责备,只是拧开水瓶,递到黎簇嘴边,让他润了润几乎要黏在一起的嘴唇。
“不能停太久。”吴邪的声音也干涩得厉害,“太阳会带走你最后一点力气。看到前面那个沙丘了吗?走到那里,我们就休息十分钟。”
他指着一个看起来并不算太远的沙丘。
黎簇看着那段距离,感觉如同天堑。但他看着吴邪不容置疑的眼神,还是咬着牙,挣扎着站了起来。
一步一步,机械地挪动。肺像破风箱一样拉扯着,双腿如同灌了铅。他终于明白吴邪那句“不想死,就别想着死”是什么意思。在这里,放弃思考,只凭本能和意志向前,是唯一的生存法则。
当他们终于抵达那个沙丘背阴处时,黎簇直接瘫倒在地,几乎昏厥过去。
吴邪计算着时间,十分钟一到,立刻叫醒他:“继续。”
第二天,黎簇开始出现脱水的症状,头晕眼花,嘴唇干裂出血。他看着吴邪和王盟同样干裂的嘴唇和疲惫的神情,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死亡离他们如此之近。
傍晚,他们在一条早已干涸的河床遗迹里寻找可能的水源。根据吴邪地图上的标记,这里曾经有过地下水脉。
王盟用工具在河床最低洼处向下挖掘,吴邪则仔细观察着河床两岸岩石的色泽和纹理。
黎簇靠在一块被风蚀成奇形怪状的岩石上喘息,意识有些模糊。恍惚间,他仿佛听到了一阵极其微弱、若有若无的流水声。那声音不是来自耳朵,更像是直接响在他的脑海里。
他猛地睁开眼,看向河床下游一个不起眼的、被几块大石半掩住的角落。
“那里……”他虚弱地抬起手指向那个方向,“我……好像听到水声……”
吴邪和王盟同时看向他,眼神惊疑。
“你听到了什么?”吴邪快步走过来,紧紧盯着他的眼睛。
黎簇描述了一下那细微的、仿佛幻觉般的声音。
吴邪眼神一凝,立刻对王盟道:“挖那里!”
王盟虽然将信将疑,但还是迅速过去,搬开石块,奋力向下挖掘。挖了大约半米深,铲头突然触到了潮湿的沙土!再往下,竟然渗出了浑浊但确确实实的水!
“有水!老板!真的有水!”王盟惊喜地叫道。
他们用滤水装置小心地收集着这救命的液体,虽然不多,但足以让他们多撑一两天。
吴邪看着瘫坐在一旁、因为指引了水源而眼神恢复了一点神采的黎簇,目光深邃。这不是巧合。黎簇的“感知”能力,在生死关头,开始真正显现了。
有了这点水的补充,三人勉强恢复了一些气力。夜晚,他们围坐在一个小小的、用枯死骆驼刺点燃的篝火旁(王盟奇迹般地保留了一个打火机)。
火光映照着三张疲惫不堪但劫后余生的脸。
吴邪将最大的一份水递给了黎簇。
黎簇愣了一下,没有接:“你们……”
“你找到的水,你功劳最大。”吴邪的语气不容拒绝,“而且,你需要它。”
黎簇看着吴邪在火光下显得异常严肃的脸,明白了他的意思。他的“能力”,是他们能否找到古潼京,乃至能否活下去的关键。
他默默地接过水,小口小口地喝下。甘冽的液体滋润着干涸的身体,也让他心中某种东西变得更加坚定。
他看着跳跃的火苗,又看了看身旁沉默的父亲。
这几天地狱般的经历,如同烧红的烙铁,在他年轻的生命上刻下了无法磨灭的印记。他不再是被迫卷入的局外人,他是这场生死挣扎的亲历者,是依靠特殊能力为团队找到生机的人。
他和吴邪之间,那种因为血缘和绝境而催生出的、超越言语的纽带,变得更加牢固。
“睡吧。”吴邪添了一把枯枝,火光在他眼中跳动,“明天,如果运气好,我们或许能看到古潼京的外围了。”
黎簇躺下,看着沙漠夜空中无比清晰的银河,心中没有了之前的恐惧,只剩下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以及一丝……对前方未知命运的沉重期待。
生存的烙印,已经深深刻下。而古潼京的秘密,正等待着他们去揭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