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暗河

黎簇选择的甬道，比之前走过的任何一条都要狭窄和潮湿。岩壁不断渗出水珠，脚下也越来越泥泞，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水汽和腥味。那种“流动”的感觉越来越清晰，不再是虚无的感知，而是变成了实实在在的、哗啦啦的水声。

走了大约半小时，前方豁然开朗，手电光照去，出现了一条宽阔的地下暗河。河水漆黑如墨，看不到底，水流湍急，不知流向何方。河面宽阔，对岸隐没在黑暗里，看不清情形。

河岸边散落着一些腐朽的木桩和断裂的石器，似乎这里曾经是一个简易的码头。

“就是这里。”吴邪看着暗河，眼神锐利，“渡过这条河，应该就能抵达核心区域的外围。”

如何渡河成了难题。河水湍急，冰冷刺骨，而且谁也不知道这漆黑的水下藏着什么。

王盟在岸边搜寻，希望能找到可以利用的东西。黎簇则站在河边，凝神感知着河水。他感觉到水下有东西在游动，数量不少，带着一种冰冷的、猎食者的气息。

“水里……有东西，很大，很多。”黎簇低声预警。

吴邪点了点头，似乎并不意外。他指着河岸边几根相对完好的、需要两人合抱的粗大石柱：“把这些推下去，做临时的踏脚石。动作要快，尽量不要惊动水下的东西。”

三人合力，将一根沉重的石柱推入河中。石柱沉入水中大半，顶端勉强露出水面。他们又如法炮制，推下了第二根，第三根……几根石柱在湍急的河水中勉强形成了一条不稳定的、间隔很大的通路。

“我先过。”吴邪毫不犹豫，纵身一跃，精准地落在了第一根石柱上。石柱在水中摇晃，他稳住身形，仔细观察着水面。

没有异常。

他打了个手势，示意王盟跟上。王盟也顺利跳了过去。

轮到黎簇。他看着脚下奔流的黑水和那几根摇晃的石柱，心里有些发怵。但他知道没有退路。

他深吸一口气，助跑，起跳！

落点很准，但他体重最轻，石柱的晃动比他预想的要剧烈。他一个趔趄，差点滑倒，幸好及时稳住了。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他落脚的那根石柱附近的水面猛地炸开！一条水桶粗细、布满暗色鳞片、长着狰狞口器的巨大怪鱼，如同闪电般从水下窜出，张开布满利齿的大嘴，朝着黎簇的小腿狠狠咬来！

“小心！”对岸的吴邪和王盟同时惊呼！

黎簇根本来不及反应！他甚至能闻到那怪鱼口中传来的腥臭气息！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体内那股特殊的能力再次被动激发！不是感知，而是一种更直接、更暴烈的精神冲击，如同无形的尖刺，狠狠刺入了那怪鱼简单的大脑！

怪鱼的动作猛地一僵，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嘶鸣，庞大的身体如同触电般剧烈扭动起来，重重砸回水里，溅起巨大的水花。

黎簇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反作用力震得向后倒去，眼看就要落入水中！

“黎簇！”

吴邪目眦欲裂，想也不想，直接从那边的石柱上扑了过来，在半空中一把抓住黎簇的胳膊，将他死死抱住，两人一起摔在了黎簇所在的石柱上！

石柱剧烈摇晃，几乎要倾覆。

而水下的骚动并没有停止。刚才黎簇那一下精神冲击，似乎激怒了整个鱼群！无数黑影在漆黑的水下快速穿梭，水面如同沸腾般翻滚起来！

“快走！”吴邪拉起惊魂未定的黎簇，对着王盟大吼。

三人再也顾不得隐蔽，用最快的速度，在几根摇晃的石柱上跳跃腾挪，冲向对岸。

身后，水花不断炸响，那些巨大的怪鱼疯狂地撞击着石柱，甚至有几条试图跃出水面攻击他们！

黎簇被吴邪半拖半抱着，大脑一片空白，只能本能地跟着奔跑。他能感觉到吴邪抓着他胳膊的手，用力大到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

终于，在最后一条石柱被怪鱼撞得粉碎的前一秒，三人狼狈不堪地扑到了对岸的岩石地上。

回头望去，暗河依旧奔流，水下的黑影渐渐平息，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从未发生。

黎簇瘫在地上，大口喘着气，浑身湿透，分不清是河水还是冷汗。刚才那一刻，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

吴邪也坐在地上，胸膛剧烈起伏。他检查了一下黎簇，确认他没有被咬到，只是吓坏了。他的目光落在黎簇苍白惊恐的脸上，眼神极其复杂。

刚才黎簇那一下精神冲击，他清晰地感觉到了。那不是普通的感知，那是一种……攻击性的能力。这孩子身上潜藏的东西，比他想象的还要多，还要……危险。

“你刚才……”吴邪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黎簇抬起头，看着吴邪，眼神里还残留着恐惧和后怕：“我……我不知道……它要咬我……我就……”

他无法解释自己是怎么做到的。

吴邪沉默了片刻，最终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了。你做得很好。”

他没有深究。现在不是时候。

王盟清点了一下装备，损失不大，但大家都成了落汤鸡，在这阴冷的地下，很容易失温。

“必须尽快找到干燥的地方生火。”吴邪站起身，看向暗河对岸他们来的方向，又看了看前方更加深邃黑暗的甬道，“汪家的人，或者别的什么东西，可能也被刚才的动静引来了。我们不能停留。”

黎簇挣扎着站起来，身体还在微微发抖。他看着前方未知的黑暗，又看了看身边虽然狼狈却依旧镇定的父亲。

他知道，暗河只是第一道关卡。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

而他体内那股不受控制的力量，究竟是福是祸？

他摸了摸刚才被吴邪几乎捏碎的手臂，那里还残留着疼痛，却也残留着……父亲拼死保护他时传来的、不容置疑的力量。

他深吸一口冰冷潮湿的空气，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走吧。”他说道，声音不再颤抖。

吴邪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三人整理了一下，再次踏上了征途，身影逐渐消失在暗河彼岸的黑暗之中。

地下暗河的奔流声，仿佛是他们命运的伴奏，预示着前路，依旧凶险未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