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海迷途

炙热的阳光无情地炙烤着沙地，蒸腾起扭曲的热浪。吴邪瘫坐在滚烫的沙子上，贪婪地呼吸着干燥灼热的空气，尽管这空气灼烧着喉咙，却也带来了久违的、属于“外面”世界的真实感。

他们出来了。真的从那个地狱般的地下迷宫出来了。

但短暂的庆幸很快被现实的残酷所取代。他环顾四周，目之所及，只有无边无际、起伏连绵的沙丘，一直延伸到天际线。没有雅丹地貌，没有熟悉的参照物，甚至连一丝绿色都看不到。这是一片完全陌生的沙漠。

他们迷失了。

吴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首先检查黎簇的情况。黎簇依旧昏迷，呼吸微弱但平稳，脸色虽然苍白，却没有地下时那种死气。他最后那声嘶吼和爆发的力量，似乎耗尽了他所有精力，但也某种程度上了清除了他体内淤积的负面能量？吴邪无法确定，只能希望是好事。

王盟也累瘫在一旁，肩头的伤和失血让他极为虚弱，嘴唇干裂起皮。

水。食物。方向。 shade。

生存的基本要素，他们几乎一无所有。

吴邪抬头看了看太阳的位置，大致判断了一下方向。他记得进入古潼京前，他们是朝着西北方向前进的。但现在，他根本无法确定这个岩缝出口相对于入口的方位。

“必须找到水，或者找到路。”吴邪的声音沙哑得厉害，他舔了舔同样干裂的嘴唇，尝到了血腥味，“王盟，还能动吗？”

王盟挣扎着坐起来，点了点头，眼神却有些涣散：“还……还行，老板。”

吴邪知道他在硬撑。他撕下自己内衣最后一点相对干净的布料，递给王盟：“沾湿了，放在额头和鼻子下面，能稍微缓解一下。”虽然水早已喝完，但沙漠求生知识告诉他，利用尿液或者仅仅是湿润的布料，也能通过蒸发带走部分热量，缓解脱水症状。

他自己也如法炮制。然后，他将昏迷的黎簇背到背上，用割破的外套残片固定好。

“我们往那个方向走。”吴邪指着一个沙丘相对平缓、看起来似乎曾经有古河道痕迹的方向。他没有更好的选择，只能凭直觉和微乎其微的经验赌一把。

沙漠中的行走，比地下迷宫更加考验人的意志。每一步都深深陷入松软的沙子，体力消耗巨大。阳光直射，没有任何遮挡，皮肤被晒得生疼。干渴如同火焰，从喉咙一直烧到胃里。

吴邪背着黎簇，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手臂的伤口在汗水的浸泡下刺痛不已，失血和疲惫带来的眩晕感一阵阵袭来。他只能咬紧牙关，靠着顽强的意志力支撑着身体，脑子里不断回放着黎玥的脸，回放着对黎簇的承诺。

王盟跟在后面，脚步踉跄，几乎是在凭着本能移动。

走了不知道多久，也许几个小时，也许只是几十分钟，在翻过一座巨大的沙丘后，王盟突然脚下一软，扑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了。

“老板……我不行了……”他的声音微弱，眼神开始失去焦距。

吴邪心中一沉。他知道，王盟已经到了极限。他自己也快要撑不住了。他放下黎簇，踉跄着走到王盟身边，发现他肩头的绷带已经被血完全浸透，脸色灰败，显然是失血过多加上严重脱水。

“坚持住！看到前面那片黑影了吗？可能是岩石或者植物，到了那里就能休息！”吴邪指着远处沙丘后一片模糊的阴影，试图给王盟希望。

王盟顺着他的手指望去，眼中燃起一丝微弱的光，但随即又黯淡下去：“太……太远了……”

就在这时，一直昏迷的黎簇，忽然发出了一声极其细微的呻吟。

吴邪立刻扑过去：“黎簇？”

黎簇的眼皮艰难地颤动了几下，终于缓缓睁开。他的眼神依旧虚弱，但不再是之前的空洞和混乱，而是恢复了一丝清明。

“水……”他干裂的嘴唇翕动着。

吴邪心中一阵酸楚，他哪里还有水？

黎簇似乎感受到了父亲的绝望，他艰难地抬起手，指向吴邪刚才说的那片模糊阴影的方向，声音断断续续，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肯定：

“那边……有……湿气……很弱……但……有……”

他的感知能力，在回到地面后，似乎恢复了一丝！

这句话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吴邪紧绷的神经，也带来了最后的希望！

他看向黎簇指的方向，那片阴影在热浪中扭曲晃动，看不真切。但黎簇的感知，是他们现在唯一的指望！

“王盟！听到吗？黎簇说那边有水！坚持住！我们过去！”吴邪对着奄奄一息的王盟吼道。

王盟眼中再次燃起一丝求生欲，他挣扎着，用手臂支撑起身体。

吴邪重新背起黎簇，搀扶起王盟，三人如同沙漠中濒死的旅人，朝着那缥缈的希望，一步一步，艰难地挪动。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炭火上，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

不知道走了多久，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他们终于翻过了最后一座沙丘。

眼前的景象，让吴邪几乎落下泪来。

那并非绿洲，只是一片干涸的河床，河床中央，有几丛低矮、枯黄、但确确实实是活着的——骆驼刺！

而在骆驼刺丛的根部，凭借着植物根系的维系，有一小片沙地颜色略深，带着些许湿意！

黎簇感知到的，就是这一点点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地下水汽！

但对于他们来说，这无疑是生命的甘泉！

吴邪放下黎簇，和王盟一起，发疯似的用手刨开那点湿沙，直到指尖触碰到冰凉潮湿的土层！他们俯下身，像动物一样，用舌头舔舐着那一点点救命的湿气，感受着久违的清凉滑过喉咙。

这点水，远远不够，但足以让他们濒临崩溃的身体得到一丝喘息，足以支撑他们……再多活一段时间。

吴邪将湿润的沙土小心地敷在黎簇的嘴唇和额头上。

希望，如同这沙漠中的骆驼刺，在绝境中，顽强地露出了一线生机。

但他们依旧身处茫茫沙海，前途未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