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把他们倆拉到一边,小姑娘还在愤愤不平。
“你先别说话,叫得我头疼。张局,我先派人把送您回去。”
“不用,给她结账,她会送我回去。”
赵今麦从来没有这么憋屈过,连人带包被丢出酒吧不说,还得照顾张成这只醉鬼。
代驾把他们送回张成住的小区,赵今麦连拖带拽,压的她快窒息了,才弄回房间。
“累死我了。”
把张成摔在床上,张成闷哼一声。
“哟,我没碰到他伤口吧。”
赵今麦爬过他的身子,看他的手臂。
“没渗血,没事儿,壮得跟牛犊子似的。”
拔掉鞋子,盖上被子,她去洗手间洗手巾,准备回屋给他擦擦。
“咣当”
手巾都没拧干,寻着声音就跑了出去。
“你干啥呢,好不容易扔到床上,你不老实睡觉,跑出来干啥啊。”
张成坐在地上,桌上的东西打翻在地。
“你,你怎么了啊?”
赵今麦害怕地移动了过去。
张成突然拉开冰箱,拿了罐啤酒大口地灌着。没能及时吞下的酒水,顺着脖颈流淌。
“咳咳咳……”
呛到的张成不住地咳嗽,用手背挡着眼睛无声啜泣。
赵今麦挪到他身边,犹豫着把手放在他头顶。
“呼噜呼噜毛,咱不哭啊。”
张成搂过赵今麦,把脸埋在她肚子上。
“今天是我的忌日。”
“我艹,你是鬼啊。”
赵今麦哆嗦了一下,想要推开他,可是被张成搂得更紧,动弹不得。
“那天本应该是我死的,为什么不是我,TMD还活了这么久。为什么,为什么啊?”
张成断断续续地讲述当年的故事,他的战友为了掩护他的身份不幸牺牲,死状惨烈,而他苟延残喘到今天。
“对不起,对不起。”
张成不停地说着,赵今麦早已经僵直在那里,泪流满面。
(“原来,爸爸的忌日,是今天啊。”)
赵今麦是知道张成的,一直都知道。
张成彻底醉倒,昏睡了过去。赵今麦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拖回床上。
“求你,别走。”
大手缠住她,拉回身边,娇小的她缩成一团压在他身下。
“你太沉,喘不过气了。”
张成挪了挪,但并没有放开她。
赵今麦现在十分怀疑他在装睡,没办法只能维持这样的姿势了,毕竟谁能叫醒装睡的人呢。
艰难地抓到被子盖在两人身上,这个季节,单靠体温也难缓解后半夜的寒冷。
张成率先醒来,宿醉让整个人感觉不是很好。手掌下柔软的触感,不禁让人多揉搓两下。
“嗯……”
耳边的喘息和嘤咛是怎么回事?
张成涣散的瞳孔终于对上焦点,素净粉嫩的小脸近在咫尺。他终于知道手下的是什么了,立刻松开手,身体弹射了出去。
“唔。”
单身男人的床能有多大呢,张成如此“轻微”地动作,已经把自己甩出床沿,一屁股坐在地板上。
“你醒了啊,没事吧?你的屋子还真有魔力,我很久没睡这么香了。可你睡觉真不老实,都掉地上了。”
张成咽了咽口水,她难道发现他摸她了?
“快起来,地上凉。还有,我好饿,我要吃油条。”
“油油油条,马上,我去买。”
张成风一般地跑了出去,很快又折返回来。
“这么快?”
“忘了拿手机,没法付钱。你一定别像上次那样悄悄离开,等我。”
赵今麦点了点头,拽下翻卷上去的内衣,洗漱完,索性趁这段时间整理了屋子。
“回来啦!”
“嗯,趁热吃。”
张成把油条、豆浆、麻团一一摆在桌上,又去厨房拿了碗筷。
“豆浆加糖吗?”
“我喜欢不加糖的,原汁原味。”
捧着碗喝了一大口,嘴唇边缘的豆浆渍也被悉数舔干净。
“昨天……对不起,我是不是耍酒疯了。”
“还好,没有我能耍。”
“你为什么要去那种地方跳舞?”
“我不仅跳舞还陪酒呢?又要管我?下次遇见别带我回家,直接带我去警察局吧。”
赵今麦放下碗,就想往外走。
“别走。”
“放开。”
“油条凉了不好吃了。”
要不是饿的胃疼,她早摔门走了,赵今麦给自己找了个理由回到餐桌。
除了咀嚼和吸溜豆浆的声音,再无其他。
“你不上班?”
“今天休息。”
“那我走了。”
“我去送你。”
“大可不必。”
“四字游戏?”
“不用你管。”
四个字的接龙终于在张成这破了功。
“怕了你了。不介意的话,留下吃晚餐。”
“早餐刚吃完,你是想留我一天啊警察叔叔。我白天要写论文,晚上还要上工。”
“晚上的工作好像已经丢了。”
被张成“善意”地提醒,赵今麦拍了一下脑门,单手叉腰。
“啊,对,我还没找你算账呢。我们老板把我开了,都怪你!”
奈何她也不敢揍警察叔叔,只能自己干跳脚。
“几点了?”
“快九点了。”
“完犊子了,我真得走了。”
赵今麦走的时候不忘把豆浆喝掉,还顺了个麻团。
流浪动物救助基地,依旧是扬帆挽着袖子干活儿,卷卷抱着小奶狗挖蚯蚓,唯一相同的动作就是父女俩时不时地往大门看去。
“卷卷,姐姐来啦!!”
赵今麦飞奔过去,卷卷抱着小奶狗跑不快,小奶狗的两条小腿儿还晃来晃去的。
任谁见到两只短腿儿小可爱向自己奔来,指定心都融化了吧。
“让我看看卷卷有没有长肉肉。”
抱起他俩原地转圈。
“再过几天姐姐就抱不动咯。”
“卷卷不胖,狗狗胖。”
小奶狗一脸懵逼,我一喝奶的能胖多少,就是肚子鼓了点儿而已。
扬帆洗了洗手迎了过来,接过小奶狗。
“卷卷最近爱吃蔬菜了,不过前提是要吃更多好吃的肉肉,所以就重了点儿。”
“吃菜菜的卷卷是好孩子,我们干活儿去,卷卷帮姐姐好不好?”
“好。”
扬帆跟在她俩身后,放下小奶狗,让它自己去玩儿。
“天冷了,沾水的活儿给我,你扫扫地就行。”
“没事儿,我没那么娇贵。”
“毕竟是女孩子,身体不能太寒。”
“知道了,杨大医生。”
“又改称呼。”
扬帆看着她,假装不高兴地说。
“好的,扬帆。”
赵今麦说完做了个鬼脸,领着卷卷去清扫笼子。小奶狗紧跟其后,但是跑几步就摔倒,她俩还停得下来等等它,导致不长的距离,用了一些时间。
“嗯,干完活儿吃饭格外香,是不是卷卷。”
卷卷哪有功夫说话,大口的扒着饭,点了点头当回应。
赵今麦还笑话卷卷,自己脸上吃到饭粒儿都不知道。扬帆帮她揉掉饭粒,又拿湿巾给卷卷擦脸。
吃过午餐,赵今麦抱着卷卷和小奶狗坐在围栏上晒肚皮,扬帆用手机拍下了他们三个的背影。
“杨帆,过来坐啊,这时候的阳光最好了,特别舒服。”
“确实舒服。”
杨帆拧开水想要递给赵今麦,但是她左面抱着狗,右面抱着卷卷,看样子是没有手拿了。
“来张嘴,小口喝。”
“谢谢。”
卷卷困了,杨帆把卷卷和小奶狗放到床上,他和赵今麦干完活儿在场子里转悠。
“你,平时都去什么地方玩儿?”
“我不太玩儿,上学的时候就是学习、赚钱、做义工,现在放假除了来这儿,就是赚钱了。”
“赚钱可以,但是也别累着了,年轻人的身体也得好好保护才行。”
“知道了,杨医生。”
“每年都记得体检啊。”
“我们学校有组织体检。”
“那种大规模的不准确,来我们医院吧。”
“很贵吧。”
“傻瓜,自家医院。”
赵今麦担心卷卷醒了找不见他们,拉着杨帆去卷卷那。
“卷卷,醒了,怎么光脚蹲在地上呢?”
“狗狗,小狗狗,不陪我玩儿了。”
杨帆抱起卷卷,看见地上的小奶狗一动不动。
“小崽子怎么了?”
“你抱着卷卷,我来救它。”
赵今麦抱着卷卷,紧张地看着小狗。杨帆跪在地上,费了半天劲,从小狗喉咙里弄出一块骨头,估计就是这个骨头卡住了气道。再用四根手指给它做心肺复苏,杨帆的汗水浸透了衣衫,也没能挽回小崽子的生命。
赵今麦抱着卷卷跌坐在地上,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
“小狗,我的小狗,卷卷的小狗。”
“卷卷,咱们把小狗埋在大树下面好不好,让大树伯伯替咱们守护它。”
卷卷还不知道什么是死亡,也不懂得刚刚还活蹦乱跳鲜活的生命,现在摸起来却冰冰凉凉。
赵今麦用小铲子挖了个小坑,接过小崽子轻轻地放在坑底。她和卷卷用手捧着土一点点把它埋起,卷卷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瘪着嘴坐在地上开始嚎啕大哭。赵今麦揽着卷卷隐忍克制地无声流泪,看见卷卷哭,她内疚极了,给了自己两巴掌。
杨帆向前移了一步,她对自己可真狠,两巴掌下去脸都红了,看得他心疼。借着安慰卷卷的名义把她俩搂入怀中,在她耳边轻声宽慰。
“想哭就大声哭吧,没有人会笑话你。”
赵今麦也像卷卷一样,彻底放开了嗓门。因为狗狗,也因为近期发生的各种委屈、各种糟心事,一起倾泻出来。
扬帆感觉自己肩膀的衬衫湿透,加上她的耳朵不经意间的摩擦,让他感到有些局促。直到她哭累了,整张脸埋在他胸前。
“不好意思,衬衫弄脏了,要不我回去给你洗洗。”
“没关系,衬衫而已,你有好点吗?”
“嗯,好多了。”
卷卷已经睡了过去,眼角还挂着泪滴,手抓着赵今麦的衣服不放。
“别坐公交车了,我开车送你回市里。”
“谢谢。”
俩人坐在后座,卷卷躺在赵今麦怀里。杨帆专心地开车,偶尔停下的时候,看着后视镜憔悴的小脸。在他的印象中,一向开朗活泼的她,如此地感伤。
赵今麦手机响起,杨帆收回了视线。
“喂,妈。”
“麦麦,我家那个臭小子不回家,你也不回来看看爸妈?”
“妈,我前阵子工作忙。明天,我明天一早就坐车回家看您和爸,住一周够不?”
“住多久都不够,让司机接你吧。”
“不用,我坐公交就行,明天见。”
杨帆把车停到学校大门,看了看黑漆漆的校园。
“放假了,你还能住学校吗?”
“我在附近住。卷卷绑在安全座椅上了,您开车小心。”
“你注意安全,到家给我发消息。”
“好。”
杨帆回到家,把卷卷放在床上,盖好被子。
“老公,我要洗衣服,你衬衫脱了给我。”
杨帆看了眼胸前的印记,跟妻子说。
“不用了,我拿外面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