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起灵的视线已经开始模糊,药物的作用让他眼前的人影都带上了重影。
他的神志已经开始涣散,眼皮重得仿佛随时都会合上,可那双幽深的眸子,却死死地、固执地胶着在她的脸上,一丝一毫也不肯移开。
那眼神里,是哀求,是绝望,是害怕,是足以将人溺毙的痛。
张明月的目光一寸一寸描摹着张起灵的脸。
他的眉,他的眼,他紧抿的唇,此刻都因药物的作用而染上了一丝脆弱。
她垂下眼,纤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片凄楚的阴影。
“阿灵,我爱你,哪怕只是为了我,要好好活着。”她俯下身,冰凉的唇瓣轻轻印在他的额头上,那句未说出口的话,像一把利刃,先一步捅进了自己的心里。
一滴滚烫的泪,恰好落在他紧锁的眉心。
她看着攥着自己衣袖的那只手,咬牙狠下心,一根一根掰开了他的手指。
松开的那一刻,他眼中最后的光似乎也熄灭了。
张明月起身拿着背包检查必需品,顺便把胖子包里的雷管全部装进去,这几样东西足够了。
“月儿……别去.....”
她闻言背影僵直,双拳在身侧死死攥紧,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的肉里。
张起灵艰难的开口,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血肉里挤出来的:“回来.....”
他挣扎着,手臂在地面上划出一道道痕迹,拼了命地朝她靠近。
张明月抓起背包,身形未转,只是微微侧过头,余光扫过费力想要过来的张起灵。
她的脚步钉在原地,半晌才强迫自己转眸不去看他。
山风卷起她黑色的发尾,拂过她苍白得近乎透明的侧脸,也吹落一滴悄然滑落的泪。
整个世界,只剩下风声,和她自己清晰的心跳声。
“等我。”
两个字,像是承诺,又像是谎言。
“张明月——!”
张起灵发出一声悲鸣的嘶吼,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向前扑去,却什么都抓不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张明月的背影,一点点消失。
眸光寸寸碎裂,化为一片死寂的灰。
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喜欢吃青梅糖的女孩,她坐在台阶上,歪着头对他笑,满是笑意眸里,只映着他一个人的影子。
而这一次,他把她弄丢了。
张明月凭借记忆在隧道走了大概一个小时,进入了另一个更为黑暗的洞穴,手电筒的光线让她看见自己就在水潭边。
呈现葫芦形的水潭,下头是水,上头是空的,中间有一道石梁贴着水面通到对面,水面下是一幢古楼,正是张家古楼。
她果断跳下去,即便这油尽灯枯的身体虚弱却胜在水性还算不错,没多久就看见那道台阶。
顺着通道来到洞口处,丝线横挂通道内,上面挂着无数的六角铃铛,她来到六角铃铛阵前,安全过了六角铃铛阵,前面是一个洞口,洞口过去就是一条水路通道。
沿着水路下潜十几米以后才到了台阶,从护棺河边缘墙壁的洞口出来。
身上的衣服几乎湿透了,湿冷的粘在身上,甚至还往下滴水。
她动作利落的换好衣服,继续向前走。
路过带有帷幔的玉床和有半个足球场那么大的石室,来到两条河前。
第一条河六米宽,上面什么都没有,第二条河上面有六座石桥,每座桥的样子都不一样,六座桥头分别摆放着不一样的动物石像。
往上一看,上面的七根石梁呈伞状,好像一把大伞撑在了石室的上方,上面雕满了奇怪的浮雕,有些浮雕上有钩子一样的造型,比如说鹰嘴、鲤鱼的尾巴反正都好像一只只钩子一样。
张明月拿过一个铁钩系好绳子,将钩子灵巧的甩了过去,钩到了天花板上的某一处。
而绳子在那些钩子中巧妙地穿梭,在上面形成了一道绳桥。
她顺着绳索划过去抵达对面。
石室的另一头有一道石门,是从上面吊下来的,石门半开,下面用一台千斤顶顶着,千斤顶也是锈得厉害,一碰就可能会断裂。
石门的缝隙刚好可以容纳一人通过,她从石门下面爬过去,到了另一侧石室。
这个石室的大小和规模都很普通,没有任何打磨或者浮雕,四周随意的放着几个箱子,而箱子的中间是一具棺材。
箱子非常凌乱,是有人搬动了这些箱子,腾出了一个地方,把这具棺材放在了这里,这具棺材没有摆放正,被斜斜地胡乱放着。
棺材上的花纹很正统且繁重,其中一侧的牌位上的字迹因为岁月的流逝已经模糊不清,依旧能看见初代张起灵五个字。
张明月走到门前,冒险将石门推开,只见石门外的石柱上有气体喷射出来。
她屏息躲碱粉的喷射,因身体状况一时躲闪不及,碱粉落到了脸上,幸好没有痛觉。
等她完全躲开,瞧着柱子上好像被白蚁驻过一样全都是小孔。
她趁着机关间隙拿着身上仅有的胶带将柱子上的小孔,全部都缠上了,原路返回时就不会再被喷碱粉了。
石门过去又是一个石室,前方是两个巨大的黑色柱子,再往前走,前方通道的中央有一排巨大的棺材。
每具棺材都有双开门的冰箱那么大,呈一字排开放在石道的边缘,有六十具那么多。
张明月从合葬棺旁边绕过去,向着通道深处走去,出口的石壁上刻着一些文字。
大概是记载些什么,而通道之中的石穴也摆放了许多小型石棺椁。
又前行了六七十米,墓道开始转弯,出现了一条石道,石道两侧的墙壁上是火山岩,两边有两条排水沟,连接着古楼之下的排水系统。
通道尽头是一道石门,用自来石控制的石门,此刻进去,从她这边的方向能轻松打开自来石。
当她过去后,自来石再度启动,石门关闭,想出去就需要一些技巧用钩子一类的东西撬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