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六）

兰生语气淡淡，带了一份冷意，“宝总，说话做事要考虑后果。”

　　这时他不喊阿宝了，和大部分人一样喊他宝总，疏离之意溢于言表。霸总仗着财势轻狂，摆了昏君的架势，可这现代社会哪有小说里的霸总？

　　现代的浪漫不是脱离实际的幻想。

　　阿宝勾了勾唇角，墨黑的眸子带着笑意，长眉斜飞入鬓，掩藏不住正处人生得意之时的自信张扬，他丝毫没有被兰生打击到的气馁，反而为兰生担心他而感到高兴。

　　这种问题怎么接话都是不合适的。即使是个否定的回答，也说明对方愿意思考这种可能，代表他不是毫无机会。

　　“你说的，我自然记在心里。”得到了不算失望的回答，阿宝转换话题，开始与他聊些家长里短，“匆匆回来，吃过饭了吗？”

　　“没有，不饿。”兰生早已辟谷，虽有口味偏好但不重口腹之欲，早年在外旅行的时候也少有为美食珍馐去一个地方。

　　“你今天赶路辛苦，饿过头对身体不好。我让他们送点夜宵上来，稍微吃点垫一垫。”阿宝行动力强，说干就干，摇了饭店号码吩咐送餐。

　　兰生看着阿宝忙活，指尖轻轻摩挲着茶盏，清凌凌的眼眸映着男人挺拔的身躯，平静的湖面下不知水流如何翻涌。

　　有一点危险，阿宝对他态度已经快要超过朋友的界限了。

　　当初景秀问他阿宝如何，是存了试探的意思，他说适合交朋友做生意，却没说亲密关系如何。

　　“阿宝对你，比对小汪和进贤路那个更上心啊。”爷叔望着桌案两边模样俊美的两个人，不由叹道。

　　阿宝来到上海，是他一手扶持起来的，阿宝身边的人，他最清楚不过。

　　多是图钱的，也有图他一颗红心的，什么都不图的，唯有兰生一个。就怕阿宝图人家的一颗心，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事是好是坏，难说。

　　两个男人，从古到今，都是上不得台面的。

　　兰生不想干预，这一层窗户纸，还不到戳破的时候。他首先不会考虑和一个无法处理好身边暧昧关系的人度过花期，兰花清雅矜持，有自己的原则。

　　“是么？”清冷的仙人不置可否，轻易不为凡尘动心。

　　“说到上心，身边哪个女人不对宝总上心？”这句话爷叔不是要对兰生说，而是提醒阿宝注意分寸，倘若真要追某人，尽早撇清身边不清不楚的关系。

　　没有喜欢，哪来的吃醋？兰生纯当八卦听。主角身边红颜知己多，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人生赢家总是有数不清的风流债。所以他没说作为伴侣如何。

　　茶凉了，兰生重新添一杯。

　　“你瞎讲，”阿宝打断了爷叔的话，“我同别人家都清清白白的好伐？”

　　“你讲清清白白，大家不是这么想的，人言可畏。”爷叔语重心长，看阿宝的眼神尽是恨铁不成钢。

　　阿宝还想说什么争辩，听见茶水声，一看见娴静如花照水的人，默默把话咽了回去，只说：“我晓得了。”

　　这时，门被敲响，服务员上来送餐，分量不多，都是些好消化的食物，软糯烂糊，照顾老人的牙口。

　　阿宝清理桌面，和服务员摆了盘，招呼爷叔和兰生一起用餐。

　　“明天一起去金凤凰吃顿饭，再去洗浴中心，好好为你接风洗尘一番，如何？”阿宝询问兰生的意见。

　　“随你安排。”

　　兰生挑了些清爽的小菜拌粥，特地避开了葱姜蒜之类的辛菜。辛菜调味虽好，但入口则太冲，为兰生所不喜。

简单聊了几句，用完夜宵，兰生便回了自己的套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