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卷着枯叶掠过巷口,吕求荣摩挲着腰间玉佩,指尖还残留着前日鞭伤结痂处的刺痛。家丁的话像冷水浇在烧红的炭上,他望着武大郎蜷成虾米的身形,突然想起父亲挥鞭时那句"莫要辱没门风"。双股的旧伤在冷天里隐隐作痛,他深吸一口气,绣着金线的袖口甩出个不耐烦的弧度:"算了算了,都别打了。"
张三却跨前半步,被咬伤的腰腹处还渗着血珠,将衣服染上了诡异的暗红纹路。他喉间发出几声干笑,活像夜枭的啼鸣:"少主子,就这么算了?这三寸钉在此偷偷砍柴,还敢瞧不上咱们,这坏的是您吕大少爷的面子呀,就这么轻易放过......"
"那不然呢?"吕求荣猛地转身,靴跟碾碎地上的冰碴,"还能就因为这点柴把人给打死?忒残忍了!"
他翻身上马,锦袍下摆正好扫过张三肩头,不等众人说话,他抬脚欲催马行走,却被张三急切的声音拽住:"少主子留步!"
“又有何事?”
张三弓着背凑上来,小眼睛里泛着狡黠的光。他左右张望一番,压低声音道:"小人有一法子,既能让您出了这口恶气,说不定还能叫老爷夸您做事周全呢!"
吕求荣闻言眼睛顿时亮了起来,锦袍下摆随着他急切俯身的动作扫落马鞍上的薄霜,玉冠流苏晃出细碎的光芒,映在张三的脸上,"哦?什么法子?说来听听。"
张三搓着冻得通红的手,凑近时呼出的白气里混着劣质烧酒的味道:"咱们把这武大郎押送到知县衙门去!"他故意拖长尾音,看吕求荣挑眉才继续道,"一路上见人就说这厮在吕府山头偷砍柴火,正押送官府听候发落。"枯瘦的手指在空中划出押送的路线,"这般既显咱们奉公守法,又能震慑旁人——日后哪个还敢打吕家山林的主意?"
"嗨呀!"吕求荣猛地直起身子,抬手重重拍在张三肩头,惊得对方踉跄半步,"你这小子,就是点子多!"他转着腰间玉佩,嘴角勾起算计的弧度,"好!今日不上山打猎了,就将这厮押去衙门!让知县大人看看吕家治家的手段!"
随着一声令下,家丁们立刻像嗅到血腥味的猎犬行动起来。麻绳在武大郎昏迷的躯体上勒出深痕,柴火堆被重新捆扎得噼啪作响。
队伍踏着晨霜启程时,领头的张三特意扯开嗓子:"让着,咱吕府抓着个偷柴贼要送官咯——"铜锣声惊起树梢寒鸦,浩浩荡荡的队伍在白雪地踩出一条长长的阴影,活像条张牙舞爪的恶蛟龙游进城门。
屋檐垂落的冰棱突然坠地,在雪地上砸出闷响。武二郎攥着扫帚的手顿了顿,望向窗外积了半尺厚的白雪,心中思索:往日这个时辰,哥哥早该挑着柴火回家,了。为何今日早早出门,反而至今未回呢?
"咯吱——"木门被寒风推开,风中卷着雪粒子灌进堂屋。
武二郎还以为是哥哥回来了,欣喜的起身去迎,谁知门前却是空无一人。
他裹紧打着补丁的棉袄,来到门前想着街头望去,他望着空荡荡的小路,心跳突然快得擂鼓。
实在放心不下的武二郎沿着雪地上的车辙印往城门方向跑去,呼出的白气凝成冰晶挂在睫毛上。冻的他的小脸红扑扑的。
就这样跑了半个时辰,转过山道弯时,他就远远听见前方传来嘈杂的人声。
武二郎扶着冻得发麻的膝盖喘气,眯起眼睛望去,只见阳光下晃着明晃晃的刀枪,十几个人影簇拥着中间一团黑影。他心头猛地一沉,扯开嗓子喊:"大哥!"声音却被呼啸的北风撕成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