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也（一）

「君の笑顔は、私の世界の物理法則を歪める。時間が止まり、光さえも君を中心に回る。」

陈昊挑眉，显然对她这番精准的概括有些意外，随即笑道：

陈昊有道理。不过，光有氛围，会不会太‘空’了点？音乐，尤其是想打动人的音乐，终究需要情感的锚点，而情感，大多藏在人和他们的歌声里。

任梓芋我同意情感是核心。

任梓芋抬起头， 一双大眼睛亮晶晶的。

任梓芋但我认为，情感并非只能通过‘被演唱的歌词’来传递。

任梓芋一段哀婉的旋律，配上捶打侗布的沉重节奏，或许比一首直白的悲歌更具冲击力。我喜欢那种‘不言而喻’的情感张力。

两人在客栈昏暗的灯光下，就着吴阿妹做的简单饭菜，时常进行着这样的讨论。

他们像两个来自不同学派的“声音猎人”，分享着各自的“猎物”，也争论着各自的方法论。一个更注重人文叙事与旋律本身的融合，一个更执着于声音景观与情绪氛围的构建。

这天傍晚，吴阿妹听着他们的争论，插话道：

吴阿妹你们两个啊，说得都有理！就像我们侗家的大歌，既要有多声部像山林回响一样的美，也要有老祖宗传下来的故事魂嘛！

吴阿妹今晚寨子里有‘月也’，你们光在这里争有什么用？自己去听听，去看看，歌是怎么从酒碗里、从火塘边、从大家心里自然流出来的！

任梓芋和陈昊对视了一眼。

陈昊去？

陈昊挑眉。

任梓芋当然。

任梓芋毫不犹豫。

她不会放过任何可能接近核心声音的机会，无论是自然的，还是人文的。

当最后一抹晚霞被墨蓝色的天幕吞噬，云歌侗寨的心脏——鼓楼前的坪地，便被一种原始而蓬勃的生命力彻底点燃。

这不再是白日的静谧，而是一场声音与光影的盛大狂欢。

巨大的篝火如同一个苏醒的太阳，被堆垒得足有半人高，粗壮的松木在火焰中噼啪作响，爆裂出无数金色星子，呼啸着窜向夜空。

灼热的气浪扭曲了空气，将周遭的一切——攒动的人影、飞扬的裙角、喜悦的脸庞，都镀上了一层流动的、暖融融的金边。

声音的洪流几乎要淹没人的感官。

男人们围坐在一起，用粗陶碗相碰，发出沉闷而欢快的“咚咚”声，豪迈的劝酒歌与酣畅的笑声混杂在一起，直冲云霄。

妇女们则聚在另一处，身上佩戴的银饰随着她们的动作叮当作响，那声音清越、繁复，如同山泉敲击着千万片玉石，自成一道流动的旋律。

孩子们在人群的缝隙里追逐尖叫，他们的笑声是最活泼、最不受约束的音符。

空气中弥漫着烤肉的焦香、糯米酒的甜醇，以及松脂燃烧时特有的辛辣，令人微醺。

任梓芋和陈昊，像两尾潜入激流的鱼，以各自的方式融入这片喧嚣。

陈昊显然是如鱼得水。他不知何时已脱掉了外套，只穿着一件单衣，袖子挽到手肘，正和几个侗族小伙勾肩搭背地划拳。

他学着对方的样子，用生硬的侗语喊着口令，赢了便哈哈大笑，爽快地端起酒碗一饮而尽，输了也毫不扭捏，痛快认罚。

他很快便成了那个小圈子的焦点，他的热情是一种有效的通行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