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宗之罪（7）

“虞家仗着祖上的功德无量用来抵消因果，至于虞华…”马嘉祺停顿一下又道：“虞家不可能留着个在外败坏家族名声的人，但又不好下手，所以…”

宋亚轩好歹也是马嘉祺带大的，两个人脑回路某方面一模一样：“所以，是她？”

“答对了，不过没有奖励”

“对了，那个老师是怎么回事？”宋亚轩不解，他总觉得那个老师出现的时机很奇怪，总有些刻意。

马嘉祺无声张口缓缓念出什么，宋亚轩只觉得那个名字耳熟，当记忆飘到几年前，一些记忆随之浮现。

“可是……”宋亚轩心中一惊，那时候虞家就已经出事了？”

“叮铃——”风铃轻响，茶馆的门被推开，一道纤细的身影出现，摘下口罩露出甜美的面容。

————

【著名刑侦教授傅明总说：“完美犯罪不存在，凶手输给的不是技术，是傲慢。” 直到他亲自侦破妻子离奇坠亡案，发现现场所有证据都指向自己。 他精心伪造的“第三者”痕迹被自己一一戳穿，每一步设计都成为自掘坟墓的铁证。 枪口对准太阳穴时，他忽然笑了：“原来我才是那个傲慢的凶手。”】

书房里只亮着一盏孤灯，光线吝啬地落在傅明花白的鬓角和摊开的手掌上。烟灰缸里已经堆满了烟蒂，空气凝滞，带着一股烧焦的苦涩。他对面坐着的是他过去的学生，现在刑侦总队的队长，陈锐。陈锐的表情是硬挤出来的平静，底下压着惊涛骇浪。

“老师，”陈锐的声音干涩，“林师母的事…我们都很痛心。但现场的初步报告…”他推过来几张现场照片和一份薄薄的资料，动作僵硬，像在推一块烧红的烙铁。

傅明的目光扫过照片上那片刺目的轮廓白线，阳台边缘，他妻子林薇最后停留的地方。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没去碰那些纸，只深深吸了一口烟，烟雾模糊了他瞬间赤红的眼眶。“说吧。”声音哑得厉害，却异样平稳，“在我这里，不用避讳。”

陈锐深吸一口气，像是要赴死。“阳台门把手上，只有您和师母的指纹。室内没有闯入和搏斗痕迹。尸检…初步判断是高坠致死，但后颈有一处细微的、生活反应不明显的淤伤，可能是…昏迷后被人推落。”他顿了顿，几乎难以启齿，“小区监控显示，昨晚除了您，没有其他人出入过您家楼层。您的车进出时间…和法医推断的死亡时间窗口…高度吻合。”

每一条，都像一根冰冷的钉子，悄无声息地钉入他的方向。

傅明沉默着，烟灰簌簌落下。他想起自己站在讲台上，笃定地告诉下面那些年轻的、崇拜的脸庞：“记住，完美犯罪是傲慢者的自欺欺人。他们输给的不是技术，是那种以为能玩弄所有人于股掌的、可笑的傲慢。”台下掌声雷动。

多么讽刺。

他掐灭烟，抬起头，眼底的血丝织成一张痛苦的网，但眼神却锐利起来，属于刑侦教授傅明的本能正在压倒丧妻的丈夫傅明。“太‘干净’了，陈锐。”他声音低沉，“干净得像有人特意布置过。指向性太明确，反而可疑。

他拿起照片，手指点在那处后颈淤伤：“看这个着力点。如果是瞬间击打致昏，角度和力度需要非常精准，普通劫匪或激情杀人做不到。更像…受过训练的人。”他又指向阳台地面几张细部特写，“还有，阳台边缘的灰尘擦痕，力量前倾的走势有点…刻意。像是有人故意弄出来，暗示挣扎拖拽。”

陈锐身体前倾，眉头紧锁：“您的意思是…有人栽赃？”

“排查所有最近和我，或者和林薇有过节的人。特别是…”傅明顿了顿，像是极不愿意提起，“她公司那个叫赵伟的助理。林薇之前提过，他手脚不太干净，被她严厉斥责过，当时闹得不太愉快。有怨念，也有可能接触到我家的物品…模仿我的手法…”他提供了一条清晰的、带着个人情绪的线索，一个潜在的“第三者”。

陈锐立刻记下，眼神里重新燃起一丝光亮。老师的分析和指引，一如从前。

技术中队在傅明家的客厅垃圾桶最底层，发现了一枚被揉皱的烟蒂，品牌是昂贵的“金南枝”，和傅明抽的廉价国产烟完全不同。傅明看着物证袋，眉头紧锁：“家里从不来客人，这烟…”他猛地抬头，“查赵伟！他好像就抽这个牌子！”

痕迹组在卧室地板一道极难察觉的缝隙里，提取到几根不属于傅明和林薇的短发。傅明亲自盯着检测报告出来，结果显示：与赵伟DNA匹配。

傅明站在鉴证科的蓝光灯下，脸色苍白得吓人，但语气却带着一种被验证的、疲惫的激动：“看，我就知道…他进来过。他一定是在我不在的时候，来找林薇…发生了冲突…”他甚至在“引导”下，“回忆”起昨晚回家时，似乎瞥见一个模糊的人影从消防通道匆忙离开。

一条条“铁证”在傅明“专业”的协助下，被逐一“发掘”出来。赵伟的重大嫌疑几乎被钉死。陈锐带着人火速出动。

傅明留在空荡荡的家里。手机响起，是陈锐，语气充满了困惑和挫败：“老师，赵伟…他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昨晚一整晚都在公司加班，几十个同事和监控都能作证。那烟蒂…他说他几个月前来送文件时，在楼下等，可能是那时扔的，被清洁工无意扫进垃圾桶？至于头发…他说之前帮师母搬过一些重物到家里…可能那时掉的。时间都对得上…”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傅明才缓缓开口，声音飘忽：“…是吗？那…再查吧。”

他挂了电话。

他没有像陈锐预想的那样震惊或反驳，只是异常沉默地走到书房，关上门。他坐在妻子常坐的那张沙发上，拿起她常用的一支笔，无意识地在指间转动。

然后，他的动作停住了。

笔杆上，有一圈极细微的、几乎与皮革纹路融为一体的磨损痕迹，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但他认得，这是他手表表带边缘特有的菱形压花。林薇偶尔会拿他的笔用，但绝不会这样长时间、反复地摩擦到同一个位置。

一个冰冷的念头，毒蛇般窜入他的脑海。

他猛地起身，冲回卧室，近乎疯狂地重新审视那些他“发现”的证据。那处后颈淤伤的角度，精准对应他惯用手击打时的发力习惯。阳台那“刻意”的擦痕，力道分布和他下意识伪造现场时的心理画像完全吻合。那枚“金南枝”烟蒂，是他几个月前一次会议后，下意识揣进口袋的——他从不抽这个牌子，却莫名留下了。赵伟的头发？他想起来了，很久前一次赵伟来帮忙，落下的毛衣，林薇洗好后让他去还，他顺手塞进了自己的公文包夹层，那几根头发，很可能就是这样被带回来，又在他伪造现场时，“无意”地掉落在了他需要的地方…

所有他精心设计、用来引导警方视线、嫁祸他人的“证据”，都在他自己的专业眼光下，一层层褪去了伪装，露出了原本的面目——指向他自己的、无可辩驳的铁证。

原来，没有第三者。

原来，那个傲慢的、自以为能玩弄所有人于股掌的凶手，就是他自己。

他记得昨晚的争吵，记得她嘶喊着要离开，要揭发他某篇核心论文那并不光彩的数据来源，那会毁了他一生经营的地位和名誉。激烈的推搡，失控的愤怒，阳台冰冷的栏杆…她后仰跌落时惊骇绝望的眼神。

他伪造现场时，那种上帝般的冷静和自信此刻看来何等可笑。他以为自己超越了那些他鄙视的罪犯，原来只是更深地陷入了“傲慢”的泥沼。

他走到书桌前，打开最底下的抽屉，取出用绒布包裹着的一把老式警用手枪。冰凉的金属触感让他微微一颤。

窗外，警笛声由远及近，清晰地停在楼下。陈锐他们回来了，带着真相。

傅明缓缓举起枪，枪口抵住自己的太阳穴。镜子里映出一张惨白、扭曲，却又异常平静的脸。

没有遗言，没有忏悔。

在手指扣下扳机的前一瞬，他忽然扯动嘴角，露出一个比哭更难看的笑容。

原来，我才是那个傲慢的凶手。

枪声最终没有响起。

那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撞针空击的声音——让他紧闭的眼睛猛地睁开。

书房门被推开，陈锐站在门口，脸上再无之前的困惑与挣扎，只有一种深沉的、近乎悲悯的冷静。他身后是几名同样表情肃穆的刑警。

“老师，”陈锐的声音平稳，敲碎了屋内死寂的空气，“那把枪，我们来之前已经申请批文，请证物科的同事提前处理过了。”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傅明僵住的手上，“我们查了赵伟，也重新核对了所有证据链。尤其是…您‘发现’的那些。”

傅明的手指还扣在扳机上，关节泛白，整个人像一尊瞬间风化的石雕。镜子里那张脸，刚才的平静碎裂成一片茫然的灰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