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去住,月朦胧,夜寒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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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如一层轻柔的纱幔,将书房轻轻笼罩。竹帘缝隙间漏进的晚风微微拂动紫檀案头的烛火,摇曳生姿。
铜嵌金银丝博山炉腾起袅袅青烟,空气中弥漫着淡淡幽香,沁人心脾。
商苾瑷斜倚在雕花楠木椅上,身姿婀娜,赤红流苏披帛如丝般滑至臂弯。
她的肌肤在烛光的映照下,更显细腻如玉。她双目微闭,面容宁静,仿佛沉醉于这片刻的静谧之中。
然而,这宁静突然被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打破,商苾瑷敏锐地察觉到似乎有人悄然进来。她微微睁开双眼,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影在昏黄的烛光中缓缓走近。
烛火跳跃的光影打在来人的脸上,显得模糊而神秘。没待到那人走近,商必瑷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惑与警惕,她微微坐直身子,眸中闪过一丝警觉。
却是一人身着淡紫襦裙,广袖垂地,鬓边簪着步摇,妆容淡雅如仕女图里走出来的仙子。
"你……你这身打扮?"商苾瑷喉间涩然,伸手勾向来人腰间玉佩,犹疑道,"李无欢,这次任务艰巨,让你都扮上女装啦?"
"还不是为了你。"说话的人指尖点向商必瑷鼻尖跺足,腕间红绳晃动,他拈起裙裾转个圈,绸缎上缠枝纹簌簌作响,仿佛在诉说着华丽而神秘的故事,眉梢挑起几分风流道。
商必瑷仔细打量着人,忍不住笑出声:"我差点以为你就是个女人呢。不过,你该不会真的是女人吧?"说着,她眼中闪过一丝戏谑。
李无欢俯身拾起案台上的团扇,指尖抚过扇骨上未干的墨迹,正是商苾瑷不久前临摹《富春山居图》时蘸的松烟墨,秋水般的眸子嗔道:“你既疑心,何不验明正身?我是不是女人,你要不要试一试?"
话语间,李无欢的身上散发出一丝挑逗的意味,仿佛在邀请商必瑷进一步探索他的秘密。
商苾瑷微微一愣,随即恢复了镇定,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哦?你确定要我试吗?可别后悔哦。"
两人之间的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而紧张,仿佛有一种无形的火花在悄然跳跃。
李无欢的眼神里闪烁着自信与期待,他向前倾了倾身子,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我从来不会后悔,您大可一试。”
商苾瑗微微眯起眼睛,心中涌起一股好奇与挑战的冲动。
她缓缓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到了李无欢的衣袖,仿佛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温热气息。
接而素手一顿,她螓首轻摇,乌发间金步摇坠子颤颤晃晃,碎光溅在李无欢脸上,恍如冰棱刺目,割破一室暧昧。
耳畔似闻她朱唇绽出冷语:“本宫素来公私分明,岂会效那市井私相授受之流?。”尾音未落,指尖已抚平袖口褶皱,端的是一派清冷自持。
李无欢愣在原地,手腕还残留着方才商苾瑷触碰时的温度——凉得像一块玉,又滑得让他差点握不住。
那句调笑哽住没回应,像吞下半截没熟的梅子,酸涩得呛人。
他将腰间玉佩攥紧,裂纹的棱角硌得手心生疼,目光如被磁石牵引,不由自主地胶着在商苾瑷的身上。
那抹绣着比翼鸟的衣角被烛火染上一层暖色,仿佛天边流霞裁成的绸缎,灼得他发热。
他知道自己不该多看,礼法森严如铁锁,锁着卑贱如他这般副官的妄念。
可那双眸子总忍不住追逐她举手投足的影子,她执笔批阅公文时腕间透出的柔白,似新雪裏着春葱。
她蹙眉思忖案情时眉心凝起的朱砂痣,恰似花瓣上凝着露珠。
这些本该是公务之余的余光,却在他心底烙成灼痕,夜半辗转时总在眼前浮现。
须臾,他敛去面上异色,拱手作揖,缓缓道:“经查,孙丽闫孙才女确系其夫所害。那厮惯行欺男霸女之事,府中良家女子、乡野村妇,但凡姿色稍佳者,皆难逃其毒手。前前后后糟蹋的妇人,均肚腹隆起,都……”他忽地咽住后半句,眸底闪过一丝晦暗。
商苾瑷拂袖转向案几,指尖重重扣在盛着密卷的檀木匣:“是个该死的,待其酒醉溺毙,其府中金银珠宝、良田契书尽散予受害人家,若有无去处的,可去女子学院。”
烛火摇曳间,案几旁青釉盏中的冷茶泛起涟漪,倒映着两人影影绰绰的面容。
"是。"李无欢应下,垂眸凝视案牍上的泛黄的宣纸,上面有郡主之印的花纹之隅。
李无欢沉着脸收回视线,鲜红的真是刺目呢,特意挑选的衣衫上比翼鸟刺绣光彩莹莹,是他特意下的心思,可惜未得到人的青眼。
他下意识想起自己身上红印,思绪如乱麻。
几日前女子醉后伏在他肩头,嫣红的唇瓣在他襟前烙下一枚胭脂痕,此刻似有灼烫之感从肌理透出,恍如嘲弄他卑微的心思。
“属下告退。”李无欢说罢,袖中双手攥紧,似有未尽之叹,躬身急退。
窗外夜风掀起纱帘一角,月光斜斜切进屋内。李无欢拖着疲惫的身躯推开房门,木栓落锁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他将沾满尘土的外袍随意甩在屏风上,露出内里月白色中衣——布料在胸前降起一处突兀的褶皱,像是藏着什么不可示人的秘密。
手指颤抖着解开衣带时,铜镜映出一张被汗渍模糊的脸。他深吸一口气,猛地扯开最后一层襟口。缠裹胸前的绷带早已渗出血渍,而绷带之下,是刻意压平的曲线与勒出红痕的布条。布料摩擦皮肤的刺痛让他倒抽冷气,却比不过心中另一种灼烧感。
寝宫窗外忽有黑影掠过,他迅速将丝带重新缚好,“若有机会,替我们报仇。”哥哥的话在耳畔碎裂,但他此刻连活下去都成为赌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