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惊雷炸响,闪电劈裂云层,霎时照亮跪伏在地上的宫女,她鬓发凌乱,新添的鞭痕泛着诡异的紫红,额头沁出血的印记。
“大胆丽贵人,你竟敢谋害朕的子嗣!”皇上的嗓音淬着冰碴,他眉峰骤拧,指尖叩住案沿,案上茶盏被震出清响,字字砸进丽贵人耳膜,溅湿的茶水在龙涎香中晕开苦涩痕迹。
丽贵人喉头一哽,指甲掐进掌心,汗湿的蚕丝帕子几乎被绞出血痕。
她仰头望向皇帝冷凝的面容,泪水在眸中打转:“臣妾没有啊!皇上明鉴!”喉间哽住的颤音泄露了恐惧,指尖无意识地绞紧帕子,蚕丝织物在汗湿掌心勒出红痕,似要将那方素帛揉作齑粉。
“没有?”皇帝冷笑踏前,“你宫里的宫女亲口指认,说你背后指使!”说着,特意抬高了音量提醒道。
“丽贵人。”一旁没说话的静嫔静静地看了丽贵人几眼后,之后“噗嗤”一声笑出来:“我看妹妹是觉得肚子里揣了个皇子,便急着向其他皇子下手!”
“只是可怜你的宫女有你这样的主子。”静嫔说着,用帕子掩着嘴笑了起来,接着刚才的话说道:“平日你嚣张跋扈颐指气使,他们不知受了多少苦。”
“我从未做过,你莫要血口喷人!”丽贵人猛然摇头,她心中涌起一股绝望的悲愤,自己十月怀胎,夜不能寐,为腹中孩儿提心吊胆,如今竟被诬陷残害皇子,那人还是自己宫中的宫女。
随即迅速从发间拔下将要松脱坠地的步摇,抵在了自己的颈间:“我也是位母亲,何曾忍心加害他人骨肉,更何况那还是皇上的子嗣。”
尖锐的簪头抵住颈间肌肤时,丽贵人甚至能感受到冰冷的刺痛。‘若今日不死,明日亦会被打入冷宫,腹中孩儿怕是也难逃毒……’这般念头一闪而过,她咬牙将步摇又逼近一分。
这一幕,令在场众人皆措手不及。
“丽贵人,姐姐切勿冲动啊!”容答应虽身份低微,却急切地伸出双手想要劝止。
“丽贵人,你且冷静,自戕乃是重罪。”皇后的脸色瞬间凝重,也连忙出声阻止,她瞥见皇上紧蹙的眉头,声音愈发沉稳:“你既喊冤,自当留命查明真相。”袖中的手指却紧了紧,手心里浸满汗水,暗自思忖着:‘此事务必速了,若闹到太后处,本宫这中宫颜面何存?丽贵人身怀龙裔,若真有个好歹,皇上震怒之下……’
“索性让我一死了之,我是骄纵跋扈,可我冤枉啊!”丽贵人越说越是委屈,满眼通红,泪光闪烁。
她脑中一片混沌,只记得前不久太医诊断时那句“胎象不稳”,若此时失了皇子又失了圣心,这一尸两命岂不凄惨?
步摇簪头又压下一分,血珠渗出时,她忽觉腹中绞痛,却仍嘶喊着:“十皇子自幼失母,即便我真是恶毒至极,又怎会去挑一个于我无甚威胁的皇子下手。”
话犹未了,皇上怒不可遏的声音骤然响起:“休要胡闹!身为母亲,岂能如此轻率。”他伸手去夺贵人手中的步摇,俯身凝视着她。
龙袍袖口下,他的手背青筋暴起,心中翻涌着复杂情绪,既恼她当众撒野,又怜她身孕羸弱,更疑她是否真与十皇子落水有关。
‘若她当真无辜,此刻自戕岂非错怪了她?可若她演技至此,后宫安宁何在?’这般念头在脑中交战,终化作一声厉喝:“放下步摇,否则朕便诛你九族。”
见她丽贵人泪如雨下,皇上叹了口气:“还有那只你养的蠢猫。”随后用指腹蹭了下她还发着红的眼角,目光微微垂落,有些动容,仔细端详着贵人的身孕:‘若此刻强夺步摇,她若惊动了胎气……’帝王眉峰紧锁,终是收回了手。
静嫔本来在冷眼旁观丽贵人的举动,心中暗自冷笑:‘这丽贵人惯会做戏,若真寻死,怎会挑这满堂人前的时机?’但她转念一想,若丽贵人尚未定罪便寻了短见,自己刚才又多嘴,只怕也脱不了干系。
“方才我说她有心思,她便要血溅当场,旁人会不会疑心我故意激她?”
这般思虑如毒蛇般缠上心头,静嫔连忙看向皇上说道:“皇上,臣妾身体不适,恳请回宫休息,丽贵人坚称未对十皇子下手,不如待皇子醒来后再行对质。”
言罢,她暗中掐了自己掌心一下,眼眶立刻泛起红晕,仿佛真被气疾所扰。
皇上面色铁青,手中的檀木珠串几乎被捏成碎屑:“你既身体不适,那便在你的撰芳轩禁足半月。”他厌恶地瞥了静嫔一眼,虽语气平缓,但众人皆感受到他深藏的不悦。
静嫔紧紧攥着帕子,泪水无声地从眼角滑落,低垂着头:“嫔妾遵命。”她转身退下时,指甲几乎将帕子绞碎,心中恨极:“好个丽贵人!倒叫我白白被禁足半月,待此事了了,定要寻个机会……”
就在这时,殿外突然传来了通传声:“皇上,舒窈郡主来了!”
“丽贵人!”容答应眼疾手快,见丽贵人双腿一软,要踉跄着向后跌去,一把搀住她滑落的手臂,身旁的宫女跪着向前忙要去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