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到了夏至,我挖出埋在柑橘树下的一瓶自酿葡萄酒,一反往常只喝茶的作风,坐在沙发上撬开瓶塞,抱着瓶就往嘴里倒。
酒是三年前的夏至日埋的,学的手艺则是出自一位朋友,他是个酒庄老板,不仅对红酒深有研究还酿得一手好酒。
我与他一见如故,便同他各自酿了一瓶埋在后园一棵柑橘树下。他傻乐地说等他追到了他家妞妞,定会带她回到这儿开这瓶他亲自酿的新婚酒。
四个月后他们来了,只是没想到他口中的“妞妞”竟是个男人。
虽说他二十岁出头,长得却可爱又不显女气,像个粉雕玉琢的乖娃娃,笑起来甜甜的。
他不好意思地说他叫徐晋,家里传统给他取了个女生的小名。陆微寻站在一旁春风得意地看着我,像只打了胜仗的公鸡。
陆微寻那人挺不正经,可手艺确实跟他的脸一样没活说。当地随便买的葡萄经他手后不过四个月,唇齿留香。有个这么地道的“师父”,我想我酿得应该也不差。
三年后,久违的酒液奔涌而来,填满了整个口腔。不是想象中的甜,反而带着意料之外的苦涩,像是喝了一口有酒味的中药。出于生理反应,口腔中唾液快速分泌,整个人都麻了。
强忍着咽下后,呛得我直咳嗽,好久才缓过来。
看来还是跟专业的有差距啊,顾璟究竟是怎么酿好的?
我随意地用手擦净嘴角的酒渍,把还剩一大半的酒瓶放在桌上,喉咙突然涌上了一阵酸涩。
酒还是有人在才好喝。
当晚,我又梦见顾璟了。
梦很短,短到我只看见了他一眼,还没来得及开口,他就消失在无边的黑暗里。
我被惊醒,手下意识地抓向身边,落空后才恍然我现在已经成了赵絮,早就不再是那个拥有顾璟的赵之衡了。
赵之衡确实配得上顾璟,可偌是赵絮,只能痴心妄想。
支撑着打开床头的台灯,柔和的灯光和那间将我包裹在它的温暖明亮之中,外面依旧被夜色弥盖,只能在房间里透出的光中隐约看到树枝随风摇曳的轮廊。
勉强吞下下药,关了灯,无力地躺在床上,眼前是跟梦境一样的漆黑。
爱除了爱欲之外,还是什么呢?
是凌睿和王越的身份差距不会成为他们在一起的阻碍;是霍言同郑志并肩作战,不离不弃,甘愿一辈子的保护;还是陆微寻对徐晋日复一日的追求,用真心换取真心?
我闭上眼睛。
爱是什么?
爱是轰轰烈烈的干柴烈火,是平平淡淡的细水长流;
爱是念念不忘的故人旧影,是卿卿相伴的举案相眉;
爱是人海茫茫中的一瞥惊鸿,是世事沧桑后的兜兜转转。
爱是把一个自己最渴望却又不忍伤害的东西埋在心底,思念时把它挖出来,舔舔沾在它身上的血,装作我在亲吻你,装作你在我身边,哪怕自己疼得不得了,依旧不忍看你同我跌入黑暗。
你本生而为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