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温室外的短暂交锋,像一颗投入寂静池塘的石子,涟漪虽迅速平复,却改变了水底的生态。接下来的几天,那种如芒在背的监视感明显减弱了,但富兰克林并未感到丝毫轻松。他知道,这不是结束,而是对手变得更加谨慎,行动更为隐蔽。这场无声的棋局,刚刚摆开阵势。
场景一:后援团的“情报”
出乎富兰克林意料的是,第一个带来关于“陌生人”信息的,竟然是“富兰克林后援团”。
那是一个闷热的午后,他正在宿舍区附近的冷饮店翻阅一本伪装成休闲读物的帝国边境地理志。两个低年级女生,穿着后援团自制的、印有抽象化鹰徽的统一腕带,互相推搡着,红着脸凑到他桌边。
“学、学长!”其中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女生鼓起勇气,声音细若蚊蚋,“我们……我们最近发现,有个从来没见过的校工,总是在您常去的几个地方附近打扫!就、就是那个头发有点乱,总是低着头的高个子!”
另一个短发女生赶紧补充:“对对!他扫地的动作怪怪的,好像心思根本不在打扫上!而且,有好几次,我们觉得他好像在偷偷看您……”
富兰克林放下书,目光平静地看着她们。他能看出她们眼中的兴奋与紧张,这与其说是报告,不如说是一种带着崇拜的“效忠”。他心中微微一动。这些女孩们过度的关注,在此时竟然成了一种意想不到的、覆盖面极广的“监控网络”。
“谢谢你们告诉我。”他微微颔首,语气温和但保持着距离,“不过,校工巡逻是正常的。你们不必过于关注这些,好好享受假期。”
女孩们因为得到了他的回应而激动得脸颊更红,连连点头,像受惊的小鸟一样跑开了。
富兰克林看着她们的背影,眼神深邃起来。“头发凌乱的高个子校工……” 他默默记下了这个描述。虽然这信息可能毫无价值,但也可能是一条线索。在情报工作中,任何细微的异常都值得留意。他意识到,或许可以更“巧妙”地利用这种扭曲的崇拜,在不暴露自身意图的情况下,收集一些校园表层的动态信息。
场景二:谢尔的直觉
表弟谢尔·罗兰也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这小子虽然平时大大咧咧,但在关心的人身边,直觉却准得可怕。
一次在露天训练场进行魔法对抗练习后,谢尔一边用毛巾擦着汗,一边凑到富兰克林身边,压低声音:“喂,富兰克林,你是不是又惹上什么麻烦了?”
富兰克林擦拭魔杖的手微微一顿,面上不动声色:“为什么这么问?”
“少来,”谢尔撇撇嘴,“你这几天周围的气场不对劲。比以前更……更冷了。而且,我好像看到有生面孔在附近晃悠。”他皱了皱眉,“不是我们学校的,感觉……像是军队里退下来的人,眼神不一样。”
富兰克林心中凛然。谢尔的家族背景让他对军旅气息有着天生的敏感。这印证了他的猜测,监视他的人,很可能与帝国军方某些派系有关,而不仅仅是旧权贵的残余势力。
“可能只是错觉,或者新来的安保。”富兰克林拍了拍谢尔的肩膀,语气轻松,“别想太多。”
谢尔狐疑地看了他几眼,最终没再追问,只是重重捶了他肩膀一下:“反正……你自己小心点。需要帮忙就吱声,别总是一个人扛着。”
这份不加掩饰的兄弟情谊,让富兰克林冰冷的心湖注入一股暖流。他点了点头:“我知道。”
场景三:星辉下的抉择
夜深人静,富兰克林再次来到天文塔顶。这一次,他并非只是为了寻求宁静,更是为了思考下一步的行动。
根据后援团模糊的描述、谢尔的直觉、图书馆的窥探以及小径上的交锋,他脑海中逐渐勾勒出监视者的大致轮廓:训练有素,可能具有军方背景,熟悉校园环境,行动谨慎,人数不明,目的未知(是警告?是监视?还是寻找机会?)。
被动防御绝非长久之计。他需要主动出击,至少要弄清楚对方的身份和确切意图。但这需要冒风险,可能会打破目前脆弱的平衡,甚至将战火引向校园,波及到他关心的人。
他看着掌心,一丝银色的魔力如同活物般在指尖缠绕。这是他作为帝国前密探的核心能力之一——极其精微的魔力操控与伪装。他可以主动制造一个“意外”,比如在一次看似普通的魔法实验中“失控”,引监视者现身;或者,利用假信息,设置一个陷阱……
另一个方案是,向皇室或他信任的上级求援。但这意味着承认自己处境危险,可能会打乱帝国的某些布局,也可能暴露他手中掌握着某些尚未汇报的、更为敏感的信息。
星光洒落,在他深色的眼眸中映出点点寒芒。他想起鲍娜老师担忧的眼神,谢尔信任的拳头,甚至那些后援团女孩们炽热而单纯的目光。这个校园,这个暂时隔绝了外界血腥风雨的地方,是他想要守护的“光亮”之一。
最终,他做出了决定。不能将危险引向校园,也不能轻易动用帝国的力量打草惊蛇。他需要一种更隐秘、更聪明的方式,在校园规则的框架内,利用他现有的资源和身份,去反制,去调查。
他的目光投向图书馆的方向。那些古老的禁忌知识,或许不仅能帮他解开身世的谜团,也能提供一些……非常规的手段。比如,某些作用于精神感知的、难以追踪的干扰魔法;或者,利用校园内固有的、不为人知的魔法脉络,构筑属于他自己的预警和反制网络。
这个暑假,他将不再仅仅是潜伏和等待。他要利用这段相对集中的时间,将魔法高中,这个看似普通的校园,逐步转变为他主场的一部分。
棋局已启,执子者,不再只有阴影中的敌人。富兰克林·霍克,这位游走于光明与黑暗之间的少年,将用他的智慧与力量,在这片青春的战场上,落下自己的第一枚棋子。
夜风吹拂,带着夏日的燥热与决心,少年的身影融入塔楼的阴影,仿佛他本身就是这棋局中,最难以捉摸的那颗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