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宫中设宴款待前来朝贡的西域藩王。
夜宴设在御花园的水榭之上,灯火通明,丝竹悦耳,湖面漂浮着盏盏河灯,映得夜色温柔而浪漫。
水榭四周摆满了各色花卉,花香与酒香交织在一起,令人沉醉。
楚狸穿着一身湖蓝锦袍,腰间系着一块成色极佳的白玉带,坐在皇子席的角落,默默用银箸拨弄着碗中的莲子羹。
束胸勒得她呼吸不畅,胸口传来阵阵闷痛,她只想低调熬过这场宴会,早点回景仁宫松快片刻。
自那日太和殿救驾后,皇叔楚棣迟看她的眼神总是带着几分探究,让她心中惴惴不安,生怕自己的身份暴露。
席间,西域藩王带来的武将见大胤的皇子们个个文质彬彬,便忍不住出言挑衅:“听闻大胤皇子皆是文武双全,不如趁此良辰,与我等比试一番箭术,也好让我等见识见识天朝上国的风采?”此言一出,席间顿时安静下来。
几位年长的皇子要么不善箭术,要么忌惮藩王的实力,纷纷低头不语,生怕被点名。
楚棣迟端着酒杯,目光缓缓扫过席间,最后落在了角落里的楚狸身上,淡声道:“九皇侄那日太和殿救驾,身手不凡,不如露一手让大家开开眼?”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了楚狸身上。
楚狸心头一紧,手中的银箸险些掉落。
她自幼学武只为防身,箭术本就不精,更何况束胸束缚着胸腔,根本无法发力。
可楚棣迟的话已经出口,藩王们也纷纷侧目看来,她若是推辞,反倒落了大胤的颜面,温贵妃这些年的苦心经营也可能付诸东流。
“侄儿拙技,恐难登大雅之堂,但若能为大胤争光,侄儿愿一试。”
楚狸缓缓起身,躬身行礼,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沉稳些。她的手心已经冒出了冷汗,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希望能蒙混过关。
侍卫们很快搬来弓箭和靶心,靶心设在水榭对面的假山旁,距离足有五十步。
楚狸接过弓箭,入手微凉,她深吸一口气,拉弓、搭箭,屏气凝神瞄准靶心。
可束胸的束缚让她手臂发软,力道难以集中,箭矢射出,竟偏了方向,直奔不远处的湖面,“噗通”一声落入水中,溅起一圈涟漪。
席间传来一阵低低的哄笑,西域武将们眼中闪过一丝轻蔑,低声议论着什么。
楚狸脸颊发烫,握着弓箭的手指微微泛白,只觉得无地自容。
她正想再射一箭,忽闻“嘶”的一声,她背后的锦袍被水榭旁伸出的树枝勾住,硬生生撕开一道长长的口子,露出里面月白色的里衣,隐约可见腰间缠绕的束带痕迹。
楚狸脸色骤变,吓得魂飞魄散,慌忙用手按住裂口,身体微微颤抖。
她能感觉到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有好奇,有疑惑,还有幸灾乐祸。
温贵妃在席间看得心惊胆战,连忙起身打圆场:“狸儿自幼体弱,想必是乏了,臣妾带他先回宫歇息。”说罢,不等众人反应,便带着楚狸匆匆离去。
楚棣迟恰巧站在楚狸身后,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那月白色里衣下的线条柔软纤细,绝不是男子该有的模样,腰间的束带更是疑点重重。
他眸色骤然加深,不动声色地走上前,脱下自己的玄色外袍,披在楚狸身上,宽大的袍摆将她整个人笼罩,遮住了所有窘迫。
“夜深露重,九皇侄莫要着凉。”楚棣迟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手掌不经意间碰到她的后背,触感细腻柔软,更让他确定了心中的猜测。
楚狸浑身一颤,抬头看向他,正好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眸。
那眼神太过锐利,仿佛能看穿她所有的伪装,她心跳快得几乎要蹦出胸腔,声音细若蚊蚋:“谢……谢皇叔。”
回到景仁宫,温贵妃连忙让人关上宫门,看着楚狸身上破损的锦袍和苍白的脸色,心疼又后怕:“狸儿,你没事吧?有没有被人看出什么?”
楚狸摇了摇头,眼眶泛红:“娘,我不知道,皇叔他……他好像已经起疑了。”
温贵妃脸色一沉,沉默片刻后,语气坚定:“别怕,有娘在,定能护你周全。从今日起,你尽量少在人前露面,避免与摄政王接触。”
宴会过半,楚狸借口更衣,独自一人躲到了御花园僻静的假山后。
她刚解开楚棣迟的外袍,想整理好破损的衣物,就被一道高大的身影拦住了去路。
楚棣迟步步逼近,玄色衣袍在夜色中如墨,目光紧锁着她,带着强烈的压迫感:“九皇侄,你方才为何那般惊慌?”
“侄儿……侄儿只是怕失了皇家颜面。”
楚狸步步后退,后背抵住冰冷的假山石,手心全是冷汗,连声音都在发颤。
楚棣迟俯身逼近,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额头,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脸上,带着淡淡的龙涎香:“是吗?可本王怎么觉得,你怕的不是失颜面,是怕被人发现什么秘密?
他的指尖轻轻划过她破损的袍角,楚狸吓得浑身僵硬,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翠儿的呼唤声:“殿下,娘娘找您呢!”
楚狸趁机推开他,像受惊的小鹿般仓皇逃离:“皇叔说笑了,侄儿先行告辞!”
楚棣迟看着她慌乱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他抬手抚摸着自己的指尖,仿佛还残留着方才的柔软触感——九皇子楚狸,你到底是谁?这个秘密,他一定要揭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