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醒

郭芙听到他的声音，心里一松，哇地哭出声来，边哭边说：“杨大哥，你醒了！我以为……我以为你死了……”

杨过的意识渐渐归位，勉强睁开眼睛，黑暗里看不清郭芙表情，但能感觉到自己脸上的湿意，心知是她落的泪，此时又听得她的哭声，只觉胸口更加疼痛，轻声道：“别哭。”只说这两个字便猛烈咳嗽起来。

郭芙慌忙抚他胸口，颤声道：“你好痛么？”说着又拿出九花玉露丸，一股脑倒出几粒，喂到杨过嘴边，抽噎道：“你快吃了这个。”

杨过闻言张嘴吞下，慌乱中嘴唇碰到她的手指，只觉她抖的厉害。他心中叹了口气，想抓住她的手让她不要这么害怕，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郭芙又伸出小手轻轻抚摸他的胸口，帮他顺气，杨过只觉药丸入口后一阵清馨，透入胸间伤处，说不出的舒服受用，连忙调整内息，运功疗伤。

郭芙见他呼吸逐渐平稳，知道是外公的秘制灵药起了作用，心中大感宽慰，这时才觉得自己手足酸软，身子一歪便坐在了杨过身边。

其时夜风阵阵，黑影憧憧，她越看越怕，有心叫杨过，却又怕打搅他运功，犹豫了一会儿，轻轻伸出手去拉住了他的衣角。虽然害怕夜黑有鬼，但知道杨过在自己身边，终究多些勇气。

再过得片刻，突然觉得手被一只大掌握住，掌心温暖，郭芙一喜，叫道：“杨大哥，你好啦！”

杨过虽在运功，也能察觉到她握着自己衣角的手仍在发抖，知道她心中害怕，本拟待内息平复，便出言劝慰，让她知道自己无事，却没想到动作总比脑子走的快，还没反应过来便握住了她的手。

此时听到她欢喜的声音，杨过低声道：“我没事，你别害怕。”

自醒来以后，郭芙终于听到他说一句完整的话，心里此刻才放松下来。她自出生以来，哪里经过此等大难？一时各种情绪翻涌，低低“嗯”了一声，眼泪不知不觉又掉了下来。

杨过侧头看她，哑声道：“怎么又哭了？”

郭芙伸手抹抹眼泪，哽咽道：“还好你没死，杨大哥，我真害怕……”

杨过轻轻笑了一声，道：“我怎么会死呢，死了岂不对不起你给我吃的灵丹妙药？”

郭芙点点头，又摇摇头，抓着他的手紧了紧，说道：“可是一开始你没有醒，我想给你喂药却怎么也喂不进去，我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又后怕道：“还好你醒了。”

杨过自握了她的手之后，本以为很快会被她挣开，没想到她好似毫无察觉般依旧同他说话，此时突然被她紧握了一下，只觉心中一动，竟生出一个万万不该有的念头来。

他竟然，想要抱一抱她，只是轻轻地抱抱。

可他终究不敢将这个想法宣之于口，内心暗暗唾弃自己，心想杨过啊杨过，你这个风流性儿甚么时候能改一改，你已经决定要姑姑做你的妻子，又为何总对别的姑娘起这般不该有的心思，你以为人人都像姑姑一样眼里心里都只有你么？她父亲母亲是江湖有名的大侠，几时能看得上你了？被她知道你有这般无耻想法，只怕当下就要拂袖而去了。还是快些松开她手，等明日天一亮，送她回家去才是正理。

这般想着，却觉得胸口又开始隐隐作痛，郭芙见他没了声音，忙凑过来问道：“杨大哥，你又难受了么？”

杨过闻到她身上似有若无的清香，喉中有些发涩，低低道：“我没事。”

郭芙见他精神不似刚才，只道他伤重未愈，自己也不该总引他说话牵动伤口，便往旁边挪了两下，抱膝坐好。

杨过只觉手中的温热瞬间消失，刹那便凉了下来。他心中暗道本该如此，胸口却仍不免被这旷野的夜风吹的又冷又痛。

他看了一会儿天上的星星，又转头看向郭芙，见她只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心中一动，问道：“你，你可受伤了么?”

郭芙忙转过身来，道：“我没什么，只是肩膀有些疼。”见他脸色比方才好了许多，便又继续问道：“你来救了我，那我妈呢，她可还好么？”

杨过道：“你放心罢，郭伯母也没有大碍。”

郭芙这才真正放下心来，问起自己晕过去后的事情，杨过一一说了，郭芙听得又惊又怕，想到杨过本来去找小龙女，却又阴差阳错救了自己母女，反倒累得他受了重伤，这实在又是个大大的恩情，便道：“杨大哥，这次又多谢你啦。”

杨过道：“这没甚么，郭伯母于我有养育之恩，她有危难，我自当相救。”

郭芙摇头道：“可总是耽误了你去找龙姑娘。”

杨过一愣，他之前心心念念去寻小龙女，可经过这一遭大难，此时再听郭芙提起，只觉那好似前世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