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熙幼时,曾向凌湛与始皇帝陛下倾诉过往,那段来到秦国前的曲折经历,让始皇帝心生疑惑:扶熙的亲生父母或许正是惨遭毒手,而凶手更妄图将扶熙培养成无情死士,还伪善地扮演着朋友的角色。凌湛曾从叔父口中说起过那人是名满天下的君子,然而如今看来实则不过是个道貌岸然之徒,以教书育人为名,行弑亲夺嗣之实。就连凌湛出生的家族,也非净土,那本该传道授业解惑之地,却成了囚禁他人的牢笼,上演着夺子之恨。”
提及江家、蓝家,凌湛眼前闪过心魔幻境中,江、蓝二氏与仙门百家的种种丑陋行径。
扶苏洞若观火:“凌湛,被夺走的子嗣,是你吧?否则,怎会有改换门庭之举?记得你初至宫中,全无六岁童稚应有的天真烂漫,即便是朕,以及朕的诸位皇弟皇妹,在那个年纪也免不了淘气顽皮。故而朕揣测,你自小必是在严苛至极的环境中长大,一举一动皆受束缚,稍有差池,便是责罚。今日看来,我的猜想非但不差,似乎还过于保守。”
扶熙惊叹不已:“大哥英明!大哥你恐怕想象不到,蓝家的规矩有多么荒谬,而湛哥哥的叔父又是何等严酷!哪怕湛哥哥只有一丝不合其意,便不能见母亲,即便表现得再好,每月也仅有一次相见的机会。母亲病逝的消息都被隐瞒,连最后一面都不让湛哥哥见到,葬礼也是秘密举行。湛哥哥至今不知母亲安息之处,直至某日前往探望,他兄长方淡淡一句‘不必去了,母亲已逝’。甚至连‘不在了’的含义也不予解释,大雪纷飞中,让湛哥哥独自跪于母亲旧居,无人问津。明明湛哥哥与他兄长相貌相差无几,为何偏待至此?”
“正因如此,父皇才不放心你们单独返乡,担心有人假借扶熙父母故友之名行欺压之事,更恐蓝氏以养育之名,对凌湛施压。”扶苏话语坚定,“你们要记住,秦国是你们最坚实的后盾,若有半分不公,尽管来信告知,朕会让秦军给他们一个难忘的教训。”
尽管扶苏的话无法字字落实,秦军也无法跨越时空,但这番情谊,依旧深深触动了扶熙与凌湛。血浓于水,同门情深,有时不过空话;反而是那些无血脉相连、非同门之人,成了真心关怀你的人。
“大哥请放心!我和湛哥哥,岂是任人欺凌之辈!我们定会互相扶持,不让任何人有可乘之机。”
扶苏辞别了扶熙与凌湛后,两人在寝宫中休憩了一宿,直至次日清晨,方踏上前往沙丘的旅程。
抵达沙丘,扶熙与凌湛察觉到嬴政尚未驾临,于是凌湛寻了一家客栈,预订了雅室,一来等待始皇帝嬴政的巡游队伍,二则借此机会遍览沙丘风光。
直至七月初始,嬴政的巡幸队伍终至沙丘,当晚便下榻于昔日商纣王与赵武灵王的行宫之中。得此消息,扶熙与凌湛即刻前往行宫,晋见始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