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天刚蒙蒙亮，距离感受到禁制破损只过去了不到两个时辰，按道理说翎应该是不会这么快醒来的，但是毕方仔细搜索后，确定了人早已不在附近。

　　毕方吩咐手下别靠的太近，她仔细检查了那片血迹，从血迹中挑出了两根深红色的发丝，光华闪过，那发丝在她的手中变成了两根红色的羽毛，可以确定翎刚才确实在这里。

　　血液中散发着淡淡的香气，毕方隐约觉得这气味有些熟悉，她从乾坤袖中取出了鸾离开时给他留下的小玉瓶，果然，是一样的味道。

　　…翎已经找到鸾了？而且，两个人在这里打起来了？

　　毕方心里忍不住地担忧，她不清楚鸾究竟怎么了，但是她从之前探查到的记忆中看到的鸾明显不正常，如果翎是遇到了那种状态下的鸾，根本无法力敌。

　　翎…是被鸾带走了？

　　依照现场的情况来看，这是最有可能的情况，翎应该暂时没有生命危险，毕方很清楚，如果翎遇到危及生命的情况，体内的封印会自行解开，那一刻的异象，是不论多远都能看到的。

　　既然鸾没有当场动手，想必事情是有转机的，自己要做的就是尽快找到他们，但是现场留下的线索太少，应该从何找起…

　　鸾身上，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呢？

　　……

　　翎确实是被带走了，但是带走他的不是鸾，而是一只昨夜出来觅食的巨型秃鹫。

　　当然，秃鹫不是来吃他的，是闻到了他身上的青鸾血气，误以为他是青鸾，想要献献殷勤。这秃鹫灵智只开了一点点，不是很聪明的样子。

　　翎不知道那只秃鹫为啥对他这么亲近，反正他现在已经快要烦死了。

　　他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身处一遍广阔的天空之下，躺在一个巨大的鸟窝里，一只巨型的秃鹫正在一脸谄媚地看着他，对，他很确定从那只秃鹫眼睛里看出了谄媚的神情。

　　此刻的天空有多广阔呢…就是感觉前后左右都是一片蓝天白云，翎深刻地怀疑他现在所处之地的高度能有两个隐翊山主峰那么高。

　　身上的伤口还是很疼，而且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伤口一点愈合的迹象都没有，反而有隐约有一些黑色烟气在伤口上缭绕。

　　他在这醒来后的半个时辰里已经认命般地吃了一堆这秃鹫给他摘的果子，那秃鹫一个劲地用鸟语给他念叨，“多吃点，好好养伤，别乱动…”

　　他也确实是需要补充一些体力，前些日子一直在忙，什么都顾不上。

　　但是，他现在很急啊！

　　他按着那只秃鹫的大脑袋，阻止它朝自己伸过来的舌头，拼命点头，哑着嗓子问，“好好好，是是是，所以我什么时候能走？”

　　要不是他这会儿有伤在身，自个儿从这么高的地方下不去，他才不在这里耗着。心里都急的快要烧起来了，这秃鹫竟然要他在这待着养伤？

　　“我真的有急事…”

　　这秃鹫灵智不高，翎跟它交流起来十分困难，但是翎很清楚地能感受到，它就是不想放自己走。

　　又经过了半个小时的交涉，这秃鹫终于同意让他离开，只不过，它要跟着。

　　也好，自己现在无法飞行，也不知道现在是在哪个鬼地方，天知道回到那个村子得多久，有它带着也方便。

　　秃鹫让翎趴在它的背上，又叨叨了几句让他坐稳了之后，才扑扇着翅膀朝翎说的方向飞去。

　　翎突然觉得有些恍惚，他隐约记得百年前，鸾就是这样带着他从离渊一路飞到了隐翊山，只不过那时飞得好高好高，都飞到了云层的上面。

　　鸾的真身他只见过寥寥的几次，那身姿却牢牢地刻在了他的脑海里，美丽得让他感到惊心动魄。

　　不，不只是真身，还有他坐在案桌旁专心书写的样子，摸着自己的脑袋让自己乖乖听话的样子，在练武场上挥舞长枪的样子，在族中集会上，在万千鸟雀的注视下侃侃而谈的样子，每一幕，他都牢牢地记着。

　　翎摸出了随身的小镜子，那镜子在昨天的战斗中多了几条裂痕，将他的脸照得有一些扭曲，他仔细看了一会儿，忽然诧异地抬手摸了摸额心。

　　那里有一处红色的菱形印记，跟鸾额心的契约看上去很像。

　　这是什么？难道…也是某种契约？可是自己根本不记得什么时候跟谁订过契约啊！

　　翎用力抓了抓额心，当然没有任何作用，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秃鹫突然叫了两声，询问他具体的方位。

　　翎没有再纠结，此时找到鸾更重要，即使能找到的希望已经十分渺茫。

　　他将镜子贴身收好，给秃鹫指路。

　　……

　　到达那个村子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太阳正大的时候。

　　那一场大火已经把村子焚烧得差不多了，他循着记忆找到了昨晚与鸾打斗的地方，看到了自己遗落在这里的长剑，剑身不染纤尘，光滑如镜。

　　他不知该难过还是该庆幸，他并没有找到鸾。还好，想必他预想中的最糟糕的情况并没有出现，鸾应该没有做出什么傻事。

　　秃鹫从落地开始就显得有些烦躁，这里到处都是尸体，空气中弥漫着血的腥气。稍微安慰了它一下，翎便开始着手处理这些尸体。

　　他挪动着步子，将村民的尸体聚集在一起焚烧，如果处理不当的话，很容易引发瘟疫。一想到这些人都是昨夜被鸾杀掉的，他就觉得自己昨夜经历的一切都像是一场噩梦。

　　自己…终究还是太弱了…

　　……

　　冰冷的雪花吹打在脸上，昏迷中的鸾猛地睁开了双眼。

　　「怎么回事，我…还活着？」

　　他立刻伸手去摸自己的脖子，没有伤口，也没有血迹，什么都没有。

　　看了看身周，又是他熟悉的牢房，鸾痛苦地闭上了双眼，脑袋用力磕着背后的石壁。

　　难道说昨晚发生的那一切，只是自己做的一场梦吗？

　　以假乱真的梦境他做了太多，早已分不清现实与梦境的界限。

　　翎…你，你还好吗？

　　自己…什么都做不到，连死都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