舱门闭合时那股金属震颤仿佛还咬在牙缝间，十九段记忆如同利刃劈开天灵盖般灌入脑海，第一段是永和九年的雨夜，“安染”的喉咙被青铜戈捅穿，鲜血顺着戈柄上的漕帮暗记缓缓滑落；第七段里麻布衣的“安染”被钉在青铜上，活体金属从指甲缝中钻入；最新鲜的一段仍在渗血——三十个饥民在漕帮总坛被铁链勒断脖子，“安染”站在祭坛中央，手腕上的虎符烙印刺眼异常。
“神经稳定度83%……”小怂的电子音似乎从水底传来，视网膜右上角的数字跳动着。安染抓住舱壁凸起的青铜管，指腹传来的触感如同血管搏动，荧绿色的液体在透明管道里流动，照亮了操作台上血管状的光路。
“警告：记忆过载将导致——”
“闭嘴！”安染用力捶打太阳穴，第七号记忆中的“安染”正在惨叫，声带被金属触须扯出的画面黏在视网膜上挥之不去，舱内突然响起齿轮咬合的闷响，六面舱壁同时浮现全息投影，二十个死亡瞬间如走马灯般循环播放。
操作台骤然射出红光，凹槽中浮现出一个三维投影——需要填入的活体形状，与赵铁山给的灰白物质分毫不差。安染摸向背包的手猛然僵住，那东西隔着布料灼烫着掌心。
“认证程序启动。”机械女声从四周压下，“请将活体核心放入识别区。”
小怂的弹窗覆盖了整个视野：“底层协议冲突，建议立即执行。”字色猩红，像用鲜血刷上去的。它没有哭喊饶命，声音平静得陌生：“把我从枕骨接口取出来。”
操作台的光路骤然集中射向安染后脑，在舱壁上投出清晰的解剖图——颅骨内嵌着核桃大小的金属体，延伸出的青铜丝随着脉搏微微闪烁。
“你他妈是核心？”安染反手摸到后颈皮下的硬块，那里传来细微的电流刺痛。记忆碎片中闪过一个模糊画面：青铜舱内，穿白大褂的人将挣扎的“安染”后脑钉入发光体。
怂包系统调出初代设计图，三维模型在空气中旋转，椭圆形核心模块表面密布神经接点，侧面的漕帮暗记与赵铁山给的灰白物质完全吻合。
“早期版本没有情感模块。”它的声音夹杂杂音，“为提升生存率……后期添加了……怕死协议……”
稳定度跌破70%的警报刺痛耳膜，舱顶垂下三条带倒刺的神经链接触须，如嗅到血腥的蛇般游向安染后颈。安染抄起舱壁挂着的斧头，斧柄上的漕帮暗记硌着手心。
“要核心？老娘给你更好的——”
斧刃砍在操作台中央凹槽上，火星擦过脸颊留下灼痕，青铜舱发出受伤野兽般的轰鸣。被砸变形的金属板下露出齿轮组，反向旋转着发出异响。
“暴力破解被……视为认证方式之一……”小怂的弹窗疯狂闪烁，它正全力压制舱内警报系统，“文明……崇拜……意志……”
第三条触须突然加速，倒刺擦过后颈带出温热血线。安染侧身躲开，斧柄狠狠砸中触须中段关节，荧绿液体喷溅在舱壁上滋滋作响。其余两条趁机缠住脚踝，金属倒刺扎进皮肉的触感令人作呕。
“宿……主……”小怂的电子音断断续续，强行覆盖底层协议，“安全舱……坐标已锁定……”
被砸变形的操作台骤然裂开，露出底部闪着蓝光的圆形区域。安染拖着缠满触须的右腿扑过去，消防斧卡进齿轮组缝隙的瞬间，舱体右侧“咔”地弹开一道圆形暗门，内壁散发出淡淡草药味。
“走！”小怂突然在脑内炸响最高音量，后颈接口传来剧痛——它正在主动脱离。视网膜闪过最后一条信息：“情感模块……备份完成……”
身体不受控制地前倾，小怂用电流刺激运动神经制造抽搐。摔进缓冲凝胶前一秒，余光瞥见它核桃大的核心模块被青铜触须卷住，外壳“咔咔”开裂。
“宿宿宿主快跑啊这次真的会死的！”熟悉的哭腔回荡，电子音却比任何时候都清晰。安染伸手去抓，指尖擦过核心模块上的漕帮暗记，只捞到一把荧绿液体。
安全舱门急速闭合，最后看到的画面是三条触须拽着小怂没入黑暗，它开裂的外壳漏出几缕灰白物质，与赵铁山给的一模一样。舱门完全闭合前0.3秒，某条触须在它外壳上刻下一个符号——像是缺了最后一横的“安”字。
黑暗中，那团灰白物质在掌心跳动，伸缩成不规则形状。安全舱突然倾斜45度，安染顺着凝胶内壁滑向亮起的出口，外面传来青铜器共鸣的震动，成千上万齿轮同时咬合。
草药味被血腥气撕裂，撞进安全舱的瞬间，右肩胛骨传来骨折脆响。黑暗中荧光物质蠕动，灰白物质顺指缝往外渗，像磁铁吸引铁屑般朝舱门方向飘。
“小怂！”安染扒住舱门边缘的青铜齿轮，指甲刮出四道白痕，舱外传来金属变形的刺耳声，三条触须将核桃大的核心模块绞入青铜舱深处，外壳崩裂的碎屑在荧绿液体中漂浮如雪。
安染猛踹舱壁借力翻滚，后脑勺却撞上突然合拢的隔离门，眼前炸开一片金星。
“认证完成。”机械女声压下，安全舱化作全息投影室，二十七个青铜舱悬浮空中，每个舱中心都有核桃大的核心模块，外壳开裂，漏出相同灰白物质。
视网膜自动调焦，锁定最远处的舱体——穿白大褂的背影正忙于操作台，手术托盘里躺着熟悉的金属核桃。当那人转身时，安染喉咙涌上铁锈味：是年轻二十岁的赵铁山，左手虎口缺了块皮肉，露出青铜色骨骼。
“初代宿主适应性测试第七轮。”赵铁山失真的声音响起，他将导管插入手术台上“安染”的后颈，“神经链接稳定度低于40%时启动备用方案。”
画面骤然切换为俯视视角：二十七个青铜舱排成漕帮祭祀阵型，舱顶延伸出青铜锁链，汇聚至中央悬浮的巨大虎符。锁链绷直瞬间，所有核心模块爆出灰白物质，如扯断的神经纤维般抽搐。
安全舱剧烈震动，安染条件反射去摸后颈接口，却抓了个空——小怂脱离留下的伤口正在愈合，皮肤下有东西蠕动。低头看见灰白物质已爬上手肘，形成树枝状荧光纹路。
“警告：神经链接稳定度回升至92%！”机械女声变调，凝胶内渗出腥臭黏液，“检测到异常协议覆盖，启动净化程序！”
液压装置启动的闷响自头顶传来，六根带倒刺的金属管缓缓降下。安染抄起掉落的斧头，斧刃砍进最近金属管接缝处，爆出的荧绿液体凝结成小怂Q版头像。
“宿宿宿主！”熟悉的哭腔从液体中传出，“它们要洗掉我的情感模块！”荧光液体变成箭头形状，指向右臂上蔓延的灰白纹路，“快把那东西按在净化管上！”
第一根金属管已垂至鼻尖前，倒刺挂着可疑肉屑。安染咬牙将右臂拍上管身，灰白物质如活物般缠上，接触瞬间，整个净化管扭曲成不可思议的角度，管壁浮现出缺横笔画的“安”字。
安全舱骤然倾斜90度，安染顺着舱壁滑向打开的底部闸门。坠落时最后看见的是六根净化管调转方向，倒刺深扎彼此管身，荧绿液体在舱顶拼出一行漕帮暗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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