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阴穷暮纪,献节启新芳。
自从淮安王太后几月前薨逝,今年宫里是难得的冷清。只是陛下虽下令不可铺张,新岁的气氛在祭灶神这天还是漫了开来,一直到了正旦这一日,热闹的气氛就更重了。
宫灯换新,人人也都裁了新衣。
依着旧例,岁首定是要举办朝会的。每逢此日,文武百官朝贺,异族使者纳贡,属郡计吏来京,宗室诸人会见,算起来有万人之余。只是皇上为了表哀思,辍朝会三日,正旦只在长秋宫宴请了宗室几人。
不日就要走,越皇后亲自来永安宫叫了她和六公主去赴宴。程少商有些忧心,往六公主文榆身边靠了靠,迈进长秋宫的时候,低头趋步而入,还是与霍不疑撞了个正着。虽是那日说了个清楚,可也挡不住他目光灼灼盯着自己。席间人已到得差不多了,她唤了一声霍将军,就忙与六公主坐在一条长案上。
三公主一早才与驸马生了闲气,胆子也大起来,看着这幅场面不禁出言奚落一番。【今日来的都是宗室子弟,我竟不知一宫奴婢也可入席上座了】她一袭红衣配着璎珞华贵非常,倒是身旁的玄衣简饰的宣氏驸马闻言蹙了蹙眉,朝六公主案头递了个歉疚的笑。
一言过去程少商只做不答,霍不疑刚想出言维护,三公主的怒气却更大了些,仰起脸,又将矛头对准了六公主。
【穿得这般晦气,真……】
【你住口!】越皇后看着她这般张狂的样子出言一喝,再照她那身上一打量更是气血上涌。她怎么就生了这么个没脑子的东西。【是予叫她来的,不想吃就滚出去!】
三公主不忿地住了口,文帝蹙着的眉头才舒展开来。
等着三日后朝会的官员们挤了大半个京城,走亲的平民也众多,年节里为图福气施粥的公侯人家亦不少。众人话毕一会儿,二公主夫妇,五公主,还有汝阳王一家才进到殿来。
领头的宫人招了招手,外面侍候的人才序贯而入。
撤茶点的,上菜的,倒酒的,侍候净手的。不大一会儿,就布置齐全。
【小六……】五公主关切的询问,令程少商抬了抬头,然后扭头看了一眼六公主,她今日老是出神。
文榆听到五公主的问询,回神朝她看去。自阿母被废之后五姊就遣散了幕僚,祭典以后她深居简出,两人竟是一面也未见过。
【五姊可还好?】
【好……】五公主神色戚戚,看着妹妹眼中的关切,【自然是好】,母后走了,她这么些年给她惹了这么多麻烦,又有什么资格说不好……
二公主还是没能拉住三公主,叫她抢了话头,【小六可是要去寿春守丧,你和越表哥的婚事估计也要拖着了,平白连累我表哥!】
六公主一脸不虞,程少商也是生气,五公主这些年除了养着那些幕僚,性子张扬了些,也没干过什么错事,倒是小越侯世子,那年闹了人命官司,皇后难得出永安宫为五公主求了一趟,陛下也只是敲打一番叫他回封地一年,如今他在京城好好的,本来年后三月里就要尚公主了。
【你当我稀罕嫁他!】五公主还是那个五公主,对着越氏的人,她向来没什么好脸色。
【你!】碰上文帝的目光,她住了口。
【还有你,像什么样子!】文帝对着五公主出言训斥,世家联姻,哪里由得她胡闹。对着这个曾真心宠爱的女儿,他还是放缓了语气,【神谙在时,最是惦念你,你早些成婚,她也安心……】一句话,倒定了这婚事如期。
感受到文帝话里的不容拒绝,五公主只能低声答是,早已无人庇佑她了,对着父皇,也早就失望了。
席上一时安静,二公主举杯助酒,教气氛又热闹起来。文帝看着条案上的六公主和程少商,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裕昌也有了着落。
晚辈姻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