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生前

　　在永安宫内守着的那段日子，结结实实下了一场大雨。

　　五公主因着小越候世子在酒楼闹的荒唐事，气冲冲地进了宫理论。等宣神谙得到消息的时候，五公主已经闹去了长秋宫。

　　天色已经有些暗了，母亲对孩子的关怀只一瞬间就战胜了自废后一年多来较着的劲，她匆匆去了长秋宫。今日刚早些时日，她才得了小越候世子闹市荒淫的信儿，想着自己与文帝强求一场却还是做了一对怨侣，思虑之下做了帮小五解除婚约的决定。写好的竹简还未来得及递出去，就先得了小五的消息。

　　雨水大滴大滴地落下来，伴着她急促的步子，砸出更大的涟漪。这条路，她是第二次走。

　　宫人通禀后，宣神谙才踏进殿门。

　　殿内寂寂无声，她盘算着许是退婚之事有了可能，却在见到五公主顶着巴掌印跪在地上时神色一暗。

　　【小五…】她抬手要扶起女儿，却发现怎也拉不动她，看着阿恒妹妹和陛下斟酌着都未开口，她索性也跪了下去。

　　【神谙，你这又是何苦……】文帝望着她，脸上一瞬间现出心疼的神色，一年多来未曾相见，如今却是如此情状。越妃也跟着开口，【神谙阿姊，只你我几人，快些起来吧。】

　　看着这重新归置过的熟悉又陌生的宫室，她还是失神了片刻。

　　也只是片刻。

　　缓过神来，她将一路上思酎的话说出口，带着微不可查的委屈，一如那夜交出后印时，深深拜了下去，【求陛下废了这桩婚事吧！】

　　感觉到身侧的小五开始啜泣，她心里的怜爱更甚了些。慈母有败子，小不忍也。小五性子娇纵，行事乖戾也有她的过错。愧意和悔恨将她的腰肢压地更低了些，【妾恳请陛下皇后，退了小五的婚事吧，万般后果，自有妾这个做阿母的承担！】

　　【神谙…】文帝看着下首的宣神谙，心中一股酸涩，她这一生，终究是被自己所累。自己既给不了她妻子的恩爱，又夺走了她皇后的尊荣，末了，一句“吕霍之风”连她这些年的贤德体面也剥去了，青史之上，只留下新朝第一位废后宣氏。

　　她可恨朕？

　　宣神谙本以为今天的事情可以妥善收场，再不济，有自己作保，总可保小五无难。

　　她料错了。

　　自己拜倒的身子被身侧的女儿猛地掰了起来。事情发生的太快，她还未来得及反应，就听小五脱口而出一句【虚情假意！】

　　虚情假意。

　　【阿母，为何要求他们？！父皇她心里只有越氏那些贱人，我们不过都是他的棋子！她们为了自己，选了你来牺牲，还偏要摆一副委屈样，既不是你逼父皇娶你，也不是你逼父皇立后，更不是你占了她的夫君，难道娶妻之前，父皇和越娘娘都不知情吗？】小五越说越激愤，自己想要制止，却被文帝呵斥了。

　　【让她说！】

　　宣神谙眼见皇帝动怒，只能抱住自己的孩子，想着她清醒些，别做傻事。可小五还是说了下去，他们三人多年苦心支起的那张遮羞布，现在被一个小辈撕得粉碎。

　　她的女儿，原来什么都知道。

　　她也在恨。

　　终究没能撑到最后，她一时气急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国际劳动妇女节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