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区基地

抓在手里的背包的一部分表面已经湿了，分不清是手里的汗还是顺着脸上留下来的汗。硕大的太阳已经沉了下去，被一轮亮的有些苍白的半圆月取代，心跳的很快，在月光下可以看的很清晰，你甚至可以听见它转动时外壳摩擦发出的咔咔声。

你就那样站在装甲车的对面和它对视着。

它的视线从你身后掠过，张开流着黏稠不明液体的嘴尖叫了声，你却什么都没有听到。

然后它锋利的前肢用力切进了它在车顶上砸出的坑洞，它好像对你不感兴趣，或者说它选择了车厢里的另一个猎物。

车门的反锁并不难开，本特显然还没有发现车顶上的怪物，车厢里太黑了。他骂骂咧咧的用手臂上你的匕首撬开了门，就要跳下来找你算账。

直到刺耳的嗡鸣声响起，车顶的怪物振翅飞到四五米高的上空，然后猛地向下俯冲过来——锋利的前肢刹那间洞穿了他的胸膛。

鲜血溅出来的那一刻，本特才像是猛地回神，大叫一声，双手抓住怪物的前腿，双腿疯狂地踢踹怪物已经变成长蛹的身体，试图后撤。

地面轰响，你迅速转回头，看见原本已经开出去挺远的装甲车猛地急转弯，掉头朝这边疾驰——艾登终于发现有人跳下去了。

你喘了几口气，拔腿就往装甲车的方向跑。

透过车窗可以看见艾登焦急的神情，还没驶到，装甲车的车门就已经弹开，你和装甲车擦身而过的时候，一双强有力的手臂猛地把你从地面拽了起来，你配合艾登的动作钻进驾驶舱，艾登把你往驾驶舱的另一边快速一丢，“砰”一声紧紧关死车门。

你道：“本特……”

“救不了了！”艾登再次猛打方向盘，装甲车掉头开回原来的方向，油门踩到底，朝着北方疾驰。

你靠在副驾驶位置的椅背上，喘了几口气，稍稍平复呼吸后，你看向后视窥镜——怪物和身受重伤奄奄一息的本特正缠成一团滚落在地，怪物抬起前肢，然后猛地下落，重重贯穿了本特的腹部，将他的身体死死钉在地上。然后，这东西抬头朝他们的方向看过来。大约五秒过后，它似乎放弃追逐装甲车，低头，细长的口器刺入本特的头颅，本特的身体在一阵抽搐后彻底软了下去。

车开得很快，不过一会儿，他们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黄沙灌木之间，再也看不见了。

艾登道：“你们跳下去了？”

你转过头去看艾登，沉默了一会儿，低着头小声说了声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艾登看着前方的车窗，声音低了一点，不知道是在对谁说：“我们出来干活经常死人，习惯了。说不定下一个死的就是自己。”

艾登望着车窗外，又是长久的沉默后，才道：“攻击本特的是沙漠里的一种变异野蚊，那种蚊子飞的很快，也很适合长途飞行。”艾登转动了下方向盘，挡风玻璃前的挂件因此震动发出一点响声，他没有回头，只是说，“但是在没有食物的情况下他们只能坚持飞行几个小时。变异野蚊对食物的消化的很快，而且攻击力很弱，只有头部的口器具有攻击性，一般是集体活动的。”

“他们无法突破装甲车的防御，本来只要我们一直往前开就能甩掉他们。”

但是本特和他跳下去了。

你默默的补上艾登尾端没有说出的话语。

“你别放在心上，本特死得不冤，”艾登点起一支烟，猛抽一口，“他干的缺德事不少，手底下至少五条人命。这次要不是人手实在不够，我和哈尔也不会和他合作。他当时在干什么？欺负你了？”

你没说话，艾登偏过头去看你。

暮色里，这男孩的轮廓显得安静又平和，像颗晶莹剔透的水珠。这种人出现在险恶的野外，或许有不能言说的苦衷，但他没问。

哈尔从后面出来，他估计也看见那个怪兽和本特打斗在一起的画面，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来前面拿了杯水就回去了。

一路再往前，植被更加稀少，一望无际的荒漠上没有任何生物，只有他们的装甲车孤独行驶。

晚上，极光又出现在天空中的时候，艾登打算停车休息。他将烟头在方向盘上按熄，打开驾驶室和休息间连接的闸门，跳了下去，声音在黑洞洞的休息间响起来：“先睡觉，再开一天半就到基地了。哈尔，你和我轮流守夜。”

哈尔应了声，和艾登换班，留在了驾驶舱里。

你也来到闸门前，为了视野开阔，驾驶室的位置很高，而为了给储藏舱节省空间，休息室的位置靠下，很低，和驾驶室的高低差有一米多高，你得跳下去。

你站在那里稍稍犹疑了一下，仅仅是短暂的三秒后，艾登就好像看出了他的迟疑，道：“你先坐那。”

你依言在边缘坐下，两条腿悬空，紧接着，艾登伸手扣住他上半身，把你扶了下去。

你稳稳落地，小声道：“谢谢您。”

“没事。”艾登笑了笑，声音透出一种缓慢的温柔：“我弟弟怕高，也经常这样。他跟你差不多大。”

你看着艾登的眉眼，想他可能没有那么难过了，便试探着问：“他也和您一起来野外吗？”

“嗯。”艾登说：“以前一直一起。”

“这次没在吗？”

“死了。”艾登道：“两个月了，在第四区森林被异种杀了。”

第四区，你第三次听到这个词了。

第一次是卡片上的地址标号。

第二次是你刚出现时艾登说的第四区沙漠。

这似乎是个出现频率非常高的名词。

于是你重复了一遍：“……第四区森林？”

“你不知道？”艾登声音挑高，带着讶异：“你到底是哪里冒来的？”

你小声道：“我以前不和别人打交道。”

“看出来了。”艾登拧开车厢壁一个旋钮，黯淡的白色灯光从墙顶亮起来，勉强照亮了这片狭小的空间。他从墙壁上的格子里取出干粮，递给了驾驶舱的哈尔一些，你也从自己背包里拿出食物和水，在艾登对面坐下。

就听艾登道：“我们第四区基地是北边最大的一个幸存者基地，以第四区基地为中心的话东南西北分别是沼泽、平原、森林和沙漠。因为在第四区范围内，就在各自的地貌上加上第四区。”艾登道：“我们过来的地方就是第四区沙漠。”

听完这句，你想起来什么，问道：“……那之前说的感染星级，和这个有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