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两周,教室后排靠窗的座位成了周伊的孤岛。她盯着黑板上的三角函数公式,余光却总忍不住扫向第三排那个清瘦的背影。李晨铭的校服领口永远扣到最上面一颗,钢笔在草稿纸上沙沙作响的频率比以往更快,仿佛要用解题的专注将所有情绪碾碎。
周五傍晚的夕阳斜斜照进教室,周伊收拾书包时,发现课桌角压着张泛黄的数学错题集——是李晨铭的字迹。扉页上用红笔标注着“重点复习”,却不见往日那句“今天也要加油”。她的手指抚过纸页,忽然听见身后传来椅子挪动的声响。
“等等。”李晨铭的声音像砂纸磨过玻璃。周伊转身时,正对上他发红的眼眶。少年攥着书包带的指节泛白,喉结上下滚动了半晌,才哑着嗓子开口:“明天下午三点,图书馆二楼,能来吗?”
第二天,图书馆落地窗外飘着细雨。周伊踩着点推开玻璃门,看见李晨铭坐在老位置,面前摊着两本摊开的习题集,却连一页都没翻动。他的校服下摆沾着泥点,显然是冒雨赶来,发梢还挂着细密的水珠。
“那个礼物……”两人异口同声,又同时愣住。李晨铭别过脸,耳尖烧得通红:“你先说。”
周伊攥紧衣角,把从初中同学重逢到生日送礼的经过细细说了一遍。说到赵晓宇的莽撞时,她不自觉地咬住下唇:“我本来想立刻解释,可你那天走得太快,后来又……”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酸涩在胸腔里翻涌。
沉默持续了漫长的十秒。李晨铭突然“噗嗤”笑出声,那笑声像是冲破冰层的溪流,带着劫后余生的畅快。他抬手抹了把脸,露出周伊熟悉的虎牙:“我还以为……”他顿住,耳尖又红了,“你这么迟钝的女孩子,怎么可能突然谈恋爱?”
周伊气得抓起桌上的橡皮砸过去:“谁说我迟钝!”橡皮擦在李晨铭胸口又弹回来,却把两人都逗笑了。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一缕阳光穿透云层,在李晨铭睫毛上镀了层金边。
笑过之后,空气突然变得安静而温柔。李晨铭垂眸整理着习题集,声音轻得像怕惊飞什么:“其实我明白,高三不该……”他的笔尖在“函数”二字上重重顿了顿,“但每次看到你埋在题海里的样子,就忍不住想……”
“我也是。”周伊小声打断他,脸颊发烫,“所以才故意换座位,想着等高考结束……”
两人对视一眼,忽然都笑了。那笑容里藏着未说出口的情愫,也藏着对未来的期许。李晨铭将错题集推过来,指尖点在一道圆锥曲线题上:“这道题的第二问,用参数方程会更快。”
从那天起,教室里又能看见他们并肩解题的身影。李晨铭依旧会在每天清晨把整理好的笔记放在周伊桌上,但多了张薄荷糖包装纸折成的小书签;周伊会在课间绕路去买两杯热牛奶,把贴着卡通贴纸的那杯悄悄放在他桌上。他们像两棵并肩生长的树,根系在泥土里缠绕,枝叶却朝着各自的天空舒展。
深夜的台灯下,李晨铭翻开日记本,钢笔悬在纸面许久,终于写下一行字:“等考上A大,我要在樱花树下,把藏了整个青春的喜欢,说给她听。”窗外的星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照亮他认真的侧脸,也照亮少年心底那片关于未来的星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