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光生长

深冬的寒风卷着细雪拍打着教室窗户，周伊将冻得发红的手指缩进衣袖，目光却死死钉在第三次模拟考的成绩单上。李晨铭的名字已经滑到年级三十开外，而她的成绩虽然有所提升，却远远抵不上他的下滑幅度。黑板上方"距离高考还有60天"的倒计时牌在日光灯下泛着刺目的红，像一道悬在两人头顶的审判。

"这道解析几何题我找到了更简便的方法......"李晨铭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周伊攥着圆珠笔的手猛地收紧，笔尖在草稿纸上戳出一个破洞。她深吸一口气，缓缓转过身，却在对上他眼底的期待时几乎溃不成军。少年眼下青黑浓重，校服领口的褶皱比往日更深，显然是为了给她整理错题集熬夜到太晚。

"别再管我了。"周伊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指甲几乎掐进掌心，"你看看你的成绩，这样下去怎么考A大？"李晨铭的笑容凝固在脸上，握着习题集的手微微发抖："我只是想帮你......"

"可我不需要！"周伊抓起桌上的书本胡乱塞进书包，动作大得碰倒了水杯，"从今天起，我们就当回到从前，井水不犯河水！"她不敢看他的表情，转身冲出教室时，听见身后传来习题集摔在地上的闷响。

接下来的日子像被按了快进键。周伊把自己埋进书山题海，刻意忽略每次转身时落空的期待，装作没看见课桌抽屉里每天都会出现的温热牛奶。有次她在图书馆偶遇李晨铭，他正低着头刷五三模拟卷，发梢垂落挡住了眼睛，从前总是整整齐齐的校服领口，如今松开了最上面两颗纽扣。

月考后的家长会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周伊站在走廊角落，听见李晨铭的妈妈红着眼眶对班主任说："这孩子最近整个人都不对劲，成绩一落千丈......"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转身跑向楼梯间时，撞上了抱着作业本的李晨铭。

"小心！"李晨铭本能地伸手扶住她，温热的掌心透过毛衣传来熟悉的温度。周伊像被烫到般猛地后退，却看见他眼底闪过的受伤与疲惫。少年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沙哑着说："你数学最后一道大题的思路错了，应该......"

"我说了不用你管！"周伊近乎崩溃地大喊，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让我有多难受？我宁愿自己永远卡在及格线，也不想看到你为了我毁掉前途！"她转身跑下楼梯，身后传来作业本散落的哗啦声，混着李晨铭压抑的抽气声。

当晚，周伊收到了李晨铭的短信："明天早上，老地方。最后一次，求你。"

凌晨五点，周伊站在教学楼后的银杏树下，呵出的白雾在冷空气中凝成霜花。李晨铭裹着厚重的羽绒服等在那里，脚边堆满了整理好的复习资料。他的眼睛亮得惊人，声音却带着病态的沙哑："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这些是我整理的各科高频考点，还有针对你薄弱环节的训练计划。"他将资料袋塞进她手里，后退半步拉开距离，"从今天起，我不会再打扰你。但答应我，好好用这些资料."

周伊抱着沉甸甸的资料袋，看着他转身离开的背影在晨雾中渐渐模糊。东方泛起鱼肚白，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照亮他肩头未化的残雪，也照亮资料袋上用马克笔写的一行小字："逆光生长的花，终会在顶峰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