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还凝在竹枝上时,沈昭已将锦盒系紧在腰侧。灶间的陶罐余温未散,苏清颜正用布巾细细擦拭麒麟兽背上的绒毛,小家伙打了个哈欠,鼻尖沾着点昨夜的炭火灰。
“真不再留半日?等那两只笨鸟醒了,让它们送你们出谷。”周放的声音带着宿醒的沙哑,手里拎着捆好的药草,是少年一早去后山采的,“这是解瘴气的,路上或许用得着。”
少年扶着妹妹站在门槛边,小姑娘怀里揣着片晒干的引路苔,蓝幽幽的光透过布缝渗出来。“这个给你们。”她把东西往沈昭手里塞,指尖还留着桂花糕的甜香,“阿兄说,顺着光走就不会迷路。”
沈昭接过时,那蓝光在掌心轻轻颤了颤,像有生命般。苏清颜摸了摸小姑娘的发顶,鬓角的碎发被晨风吹得轻扬:
苏清颜“等你好全了,我们来听你讲迷雾谷的故事。”
小姑娘眼睛亮起来,用力点头,苍白的脸颊泛起浅红。
周放忽然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层层打开是几块桂花糕,还带着竹楼里的艾草香:“路上饿了垫垫,比周放牌干粮好吃。”他说着自己先笑了,眼角的纹路里盛着晨光。
告别时没什么声响。沈昭转身的刹那,听见梁上的鸟扑棱翅膀,大概是被惊醒了,果然传来粗声粗气的嚷嚷:“走了正好!省得抢我的灵米!”另一只立刻接话:“麻的,下次来带胡萝卜!给那兔子馋哭!”
两人忍不住回头,正看见周放踮脚去捂鸟嘴,少年和妹妹笑得弯腰,竹楼的木门在晨光里敞着,像幅没干透的水墨画。
山路渐陡时,苏清颜忽然停下脚步,望着身后漫上来的薄雾:
苏清颜“沈昭,你说,那小姑娘会好起来的吧?”
沈昭低头看掌心,引路苔的蓝光透过布帛映出细碎的光斑:
沈昭“会的,她眼里有光。”
麒麟兽从苏清颜怀里跳下来,踩着苔藓的微光往前跑,跑到块突出的崖石边便停住,回头朝他们仰起头。沈昭走过去时,正看见迷雾谷在脚下缩成片淡青,竹楼的轮廓被晨雾晕得朦胧,只有窗棂漏出的微光,像枚不肯熄灭的星子。
沈昭“该把这个留下了。”
他取出小姑娘给的苔藓,轻轻嵌进石缝。蓝光渗入岩壁的刹那,竟在石上漫开浅浅的光痕,像谁用指尖描下的印记。
风从谷底卷上来,带着竹香掠过衣袂。苏清颜忽然轻笑,指着前方:
苏清颜“你看。”
两只羽毛乱糟糟的鸟正从谷口飞出来,绕着他们盘旋两圈,嘴里吵吵嚷嚷却飞得极慢,像是在引路。
沈昭“傻鸟。”
沈昭低声道,嘴角却扬起来。袖中的锦盒随着脚步轻轻晃动,他忽然觉得,这趟旅程里装下的,好像不只是还魂草。
麒麟兽忽然加速往前跑,蓝光在它脚下拖出长长的线。苏清颜牵住沈昭的衣袖,晨光穿过云层落在两人相握的手上,暖得像竹楼里的炭火。前路隐在云雾里,但引路苔的蓝光依旧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