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雾漫过石阶时，苏清颜忽然被脚下的青苔滑了半步，沈昭伸手揽住她腰侧的瞬间，袖中的锦盒撞在石壁上，发出细碎的响动。她低头看向那方木盒，锦缎边缘已被山路磨出毛边：
苏清颜“还魂草在里面待了这些天，会不会枯了？”
沈昭“周放说过，用晨露养着能活半月。”沈昭指尖拂过盒面的雕花，那是株缠枝莲，还是出发前他亲手刻的，“昨日他往里面添了新露，你闻。”
他掀开盒盖一角，清冽的草木气混着桂花香漫出来，竟比谷里的晨雾还要沁人。
麒麟兽忽然在前方发出短促的呜咽，两只笨鸟也停在枝头不再聒噪。沈昭抬头时，正看见云雾里浮出半座断桥，青石板上覆着的霜花在晨光里泛着冷光。桥对岸立着块石碑，风化的字迹只剩“忘川”二字尚可辨认。
苏清颜“这桥…好像在哪见过。”苏清颜按住鬓角的玉簪，那是她母亲留下的遗物，此刻竟微微发烫，“小时候听乳母说，忘川桥边有引路的花，开得比晚霞还红。”
话音未落，桥下忽然翻涌起身形半透明的影子，个个面无表情地往桥对岸飘。麒麟兽炸起背上的绒毛，却被沈昭按住脑袋：
沈昭“它们不伤凡人的。”
他从怀中摸出周放给的药草，揉碎了撒向桥面，白雾裹着药香漫过那些影子时，竟有几个影子缓缓转过头，空洞的眼眶里浮出微光。
苏清颜忽然抓住沈昭的手腕，指尖冰凉：
苏清颜“你看那个穿绿裙的，像不像…迷雾谷药圃里那株化形的绿萝？”
沈昭望去时，那抹绿影正停在桥头回望，裙摆上沾着的露珠滴落时，竟在石板上敲出清脆的声响。他忽然想起周放说过的话——谷里的草木修到百年，便会循着执念往外走，有的成了山间精怪，有的却困在阴阳交界的地方。
两只笨鸟忽然俯冲下来，用尖喙去啄那些影子。穿绿裙的影子被啄到时，竟发出呜咽，化作缕青烟钻进桥缝里。沈昭扬手示意鸟儿停住，却见更多影子从雾里涌出来，个个都带着迷雾谷的气息——有药圃里的灵蝶，有溪边的石蛙，还有那株总爱偷喝米酒的老茶树。
苏清颜“它们是想跟着我们出去？”苏清颜的声音发颤，“周放知道吗？”
沈昭忽然想起离谷时，少年望着后山的方向出神，他妹妹怀里的引路苔蓝光忽明忽暗。他低头看向掌心的苔藓，此刻蓝光正顺着指缝往桥面上漫，在石板上画出蜿蜒的光带，那些徘徊的影子竟顺着光带缓缓退回雾里，
沈昭“周放早知道了。”他忽然笑起来，把引路苔从石缝里取出时，蓝光竟比先前亮了数倍，“他让我们带的哪是解瘴气的药，是让这些执念找到回家的路。”
麒麟兽忽然衔来片绿萝叶，叶片上还沾着谷里的泥土。穿绿裙的影子从雾里探出身，小心翼翼地接过叶片，转身时裙摆扫过桥面，竟留下串青翠的脚印。
过桥时，沈昭忽然发现锦盒变沉了。掀开看时，还魂草旁竟多了片绿萝叶，颗灵米，还有半块没吃完的桂花糕——想来是那些影子悄悄塞进来的。苏清颜看着这些东西，忽然笑出泪来：
苏清颜“周放说的对，它们比人还念旧。”
两只笨鸟不知何时落在他们肩头，嘴里的灵米往下掉。沈昭伸手去接时，鸟粪恰好落在掌心，温热的触感让他忍不住笑出声。苏清颜掏出手帕替他擦拭：
苏清颜“等办完正事，我们再回谷里看看吧。”
沈昭“好。”
沈昭握紧她的手，引路苔的蓝光顺着两人相握的指尖漫开，在云雾里织成条光带。麒麟兽跑在最前面，尾巴扫过的地方，竟有细小的绿芽从石缝里钻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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