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饮食清淡，其他的医嘱上写得都很清楚，家属记得一周后带他来复查。”
“谢谢，谢谢医生。”
平菇刚准备回办公室，就见护士长带着人慌张地跑向医院门口。
在急诊重症监护室，这样的情况很常见，这里是最接近死亡的地方，也是人们为生命哀悼的地方。
“平菇医生，九号床突发休克。”
把病历本放到桌上，平菇立马转身去了重症监护室，和一伙人簇拥而进的急诊擦肩而过。
“准备起搏器。”
心脏按压没有发挥用处，仪器上显示并不乐观。
“充电。”
“两百焦充电完毕。”
“离床。”
仍旧没有变化。
“充电。”
“两百焦充电完毕。”
“离床。”
反复三四次下来，看着正常的生命体征，平菇和在场的护士都松了一口气。平菇擦着手，走回办公室。
“密切观察，另外告知家属，尽快准备手术，再晚签字就来不及了。”
“好。”
刚忙完这个，护士长突然快步走来叫住了平菇。
“怎么了？”
护士长急着赶回去，平菇也加快了脚步。
“你先有个心理准备，刚才救护车送来一个出车祸的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脑出血，雨林医生正在抢救，比较严重，后续治疗需要你签字。”
平菇不自觉停下了脚步，他知道需要他签字是什么意思。
穿上白大褂，他们在病床间面对病人就是医生，脱下白大褂，他们也只是家属。
平菇莫名地有些心慌，手都开始发抖，说话的声音也有些虚。
“……送、送来的，是谁？”
护士长担心地看着平菇，手术室的灯牌还亮着。
“是你弟，卡卡。”
一瞬间，平菇觉得自己也可能突发脑溢血了，耳鸣得厉害，听不清护士长说的话，站也站不稳，最后只能靠着墙蹲在手术室外。
过了一会儿有两个警察被护士长带了过来。
“平菇医生就是家属，情况，你们跟他说吧。”
警察点点头。
这是一起酒驾意外。
肇事者已经被逮捕了。
平菇抬起头，眼睛充血一般的通红。
“意外……”
护士长看着情况有点不对，平菇医生似乎情绪有点激动。
“你们知道手术室里躺着的是谁吗？！是我弟弟！是这个国家最优秀的运动员！他参加过多少国际比赛，拿过多少奖，你们知道吗？!一个意外，他可能下半辈子都不能再训练了，你们知不知道？！”
警察上前拦着平菇，“这位家属，请你保持冷静。你是医生，应该也知道车祸意外频发，这是我们都不想发生的事……”
手术室的灯牌灭了，平菇立马跑了过去。
“雨林，雨林，我弟怎么样了？”
雨林疑惑地皱眉，“那是你弟弟？不是在国外吗？”
看着平菇特别着急的样子，雨林没多问。
“没大事儿了，保险起见我给他安排再做几个检查，车祸嘛，不好说，不过算是没有生命危险了。”
平菇这才松了口气，推着病床的几个护士看了眼平菇。
“你们先推过去吧。”
卡卡被推走后，雨林看着警察，“警察叔叔怎么来了？”
护士长替平菇解释，“车祸。”
雨林了然地点点头，“那我先回办公室了，检查结果出来跟我说一声。”
一个小护士着急忙慌地快步赶来，“平菇医生，一号床、一号床突然抽搐、咯血，您快去看看。”
平菇和护士长马上就要往一号床去。
“警察同志，你们放心。我是医生，私人情绪我自己会处理，如果需要笔录，等卡卡醒了我会通知你们的。”
等忙完急诊的工作，平菇才到护士台，来回走了几圈。
小护士看他不太正常的样子，想起今天吃饭的时候大家聊的八卦。
“从来没有，从来没有见平菇医生情绪那么激动。”
“毕竟那是弟弟嘛，要是我家里人躺在手术室，我也激动。”
“平菇医生。”
“啊？”
小护士指了指里面的病床，“您弟弟在七号病床。”
平菇抬手有些局促地挠了挠头发，“哦，哦。我、我知道。你忙你的吧，我去看看他。”
也许是那股慌张还没消失，又或许是还没准备好在这种情况下和卡卡遇见，平菇几乎有些同手同脚地走到了七号床。
护士台的小护士跟护士长八卦。
“听说平菇医生弟弟是运动员啊，以前怎么也没听平菇医生提起过。”
护士长笑着敲了小护士的头，“好啦，认真工作，夜班更要提起精神，少打听别人的家事。”
要不是护士长来得早，兴许也不知道。
不过那是几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平菇医生的办公室里还摆着卡卡的照片，少年穿着漂亮的队服，举着奖杯，开心地笑着。
“那是他高中拿的奖，第一个奖杯，很厉害吧？”
平菇到七号床的时候，雨林正好要出来。
“正好，来聊聊病情吧。”
平菇看了一眼病床上苍白的脸。
“就在这儿说，我也是医生，不会不跟你讲道理。”
雨林耸耸肩，把病历递了过去。
“CT没问题，血常规什么也都正常，休养一阵儿就能出去了。不过他病历上，前几年因为过度训练，肌腱受过伤，这个老毛病，你做家属的要多注意。”
“他几个月之后还有一场比赛，有影响吗？”
雨林奇怪地看着平菇。
“这么关注你弟的比赛啊？命重要还是比赛重要？恢复好也不建议马上参加高强度训练。”
平菇侧过脸看着卡卡，“命重要。但我太了解他了，比赛比他的命重要。”
雨林叹了口气，拍了拍平菇的肩膀，先回办公室去了。
平菇就坐在病床边，一动不动地盯着卡卡，偶尔抬头看几眼仪器。
护士长来给六号床抽血的时候看到平菇还在守着，“要不跟主任请个假吧？就先专心照顾你弟弟。”
平菇摇了摇头，“急诊离不开人，本来急诊的医生就少，再说他……”
他未必想见我。
平菇站起身，“很晚了，我去和狮子换个班。如果卡卡醒了，辛苦您跟我说一声。”
“好。”
“嗷？你上夜班？真的？”
狮子惊讶地绕着平菇走了一圈，“你没吃错药吧？发烧了？脑子被患者家属砸了？”
平菇无奈地叹了口气，“没有，没有。你换不换？”
狮子还是怀疑地又问了一遍，“这一个月的全跟我换了？”
“嗯。”
“那我这可就走了啊……我真走了啊！”
突然下班的狮子迅速收拾好东西，拿上车钥匙就跑了。
【狮子，平菇最近是不是吃错药了？刚才他跟我说要跟我换班，一个月的夜班啊！他是终于精神失常了吗？】
狮子看着消息，回了个我也不知道的表情。
之后又仔细想了想，【他估计没跟主任请假，我也是刚知道，他弟今天刚被雨林抢救过来。】
【啊？难怪呢。不过这也太敬业了，请个假我们急诊又不是就没人了，只能说佩服。】
狮子到家犹豫了一下，又跟其他值夜班的医生换了班。
有个知情人在他俩中间应该能好一点吧？
其他医生不了解情况万一耽误事儿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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