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几天的训练，每次卡卡完成收尾，踩着冰刀滑到平菇身边，都会被套上一件暖暖的刚从平菇身上脱下来的羽绒服，还要接受平菇的检查。
“那边的人是谁？他一直盯着你看。”
卡卡随着平菇的视线看过去，“是我上次的对手，他比我还小一两岁，我记得……跳的很高。”
平菇笑着给卡卡整理赛服，“这又不是跳高比赛，怎么净记着些奇怪的？”
卡卡准备前偷偷快速在平菇左脸偷偷亲了一口，而后不管被偷亲的人是什么反应就离开了观战席。
在他离开家之前，每次他来比赛，平菇都会鼓励性地亲吻他的脸颊的。
连同那个幼稚的誓言，这个习惯保持了很多年。
今天也没有被打破。
“从他的训练数据来看，取得第二已经是最好的收场了。”
整个职业生涯的收场。
平菇不太认同教练的看法。
“因为有我在旁边，所以在训练时，他会故意收敛，不想让我看出一点身体上的问题，但是在赛场上，他会不顾一切做到最完美的。教练，也许这是最后一场冰上盛宴，他不会只想要最好。”
“我要最完美。”
对于冰面的热爱，就像给卡卡满是落寞的秋季吹来了春风，自此长风不度，生机勃勃。
平菇专心地看着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神情、他整个人、他的一切。
这身考斯滕的设计灵感来源于“德米奥克斯”——百叶玫瑰，粉红色重瓣花，花瓣上泛着美丽的银色光泽，花萼和花茎上生有绒毛。
轻柔灵动的音乐犹如洗涤灵魂的圣歌，所有人都不自觉地屏住呼吸或尽量放轻呼吸声，好像除了他的冰刀滑动、落地的声音，再无其他。平菇远望着卡卡朝着自己的方向偏移，他莫名就想起一首诗歌。
明天，天一亮，原野露曙色，
我就动身。
我知道你在望。
我行经森林，我行经山泽，
我再也不能远离你而生活。
那个从一开始就盯着卡卡的对手，在拿到亚军后，走到了卡卡面前。
“前辈，您今天的表演和以前不太一样，有些地方我不明白。”
作为对手，也是学习的老师，他观摩过太多次卡卡的冰上表演，就是一个皱眉、一个眼神他都观察过好多次。但是今天……
卡卡微微笑着，接过平菇手里的衣服，手缩在衣袖里拉上平菇的手。
“是吗？你有了爱人之后再来看或许就能看出来了。”
二人在去往马林斯基剧院的飞机上。
“累吗？要不要靠着我睡一会儿？”
卡卡欣喜地抓着平菇的手，有些紧张地捏着手掌。
“不累，我很开心，哥，你会开心吗？”
平菇笑了一声，另一只手抬起捏了捏卡卡的鼻梁，“我也很开心。收到马林斯基的邀请这么高兴啊？”
“哥，你肯定不记得了，不过我记得就行了。”
到了剧院，平菇也没想起来卡卡说的什么，他有忘过什么吗？他们之间还有其他誓言吗？
誓言的存在，就决定了它是会被遗忘或背叛的。
平菇此刻开始有些厌恶自己的万物悖论的说辞。
在卡卡去换衣服的时候，剧院负责人过来和平菇攀谈，平菇才得知卡卡要在这里跳舞。
“真是幸运，就在不久前，我和他通话，他告诉我他这些年腿上积累了太多负荷，他还担心自己会跳不下来。”
平菇温和的笑算是礼貌的回应。
“他不久前才做了一场手术，能够完成比赛拿到冠军已经……”
“你就是他的参演嘉宾吧？”
突然被打断的话，和突然的发问让平菇愣了一瞬。
“我？”
负责人微微皱眉，很快又舒展开。
“一定是你，他给你找好座位了吗？”
平菇拿起手里的入场券，“找好了。”
“我要单独为哥哥跳舞，在最美的灯光下，亲手为哥哥献花。”
那时候他才多大呀？
平菇回想起来都是软糯糯的奶音。
自己是不是也该说些什么誓言？
整场演出并不算惊艳，没有科班舞蹈功底，有些动作还是专业的舞蹈演员来做更到位。不过一些花滑的炫技却让来看表演的观众们喜闻乐见，大吃一惊。尤其是最后，圣洁的天使少年恰好地滑到一个男人眼前，单腿微曲，变魔术一样从身后拿出一束玫瑰花。
两人在众声鼎沸中相拥，卡卡听见他说，“我们……结婚吧。”
“哥，你说什么？”
平菇看着眼前的人，微微低下头，这一吻给整个表演画上了完美的句号，将一切又掀上了高潮。
他们在满座高呼里接吻。
我给我爱你，加上一辈子的期限，这个誓言虽然没有几张纸来证明，但我永不会违背他。
因为你，我推翻我一切悖论，为世界赋予新的意义。
“七号床突发休克。”
白鸟快步赶去，将人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忙完的时候，回去看到狮子正站在护士台旁边，靠着高台跟小护士们聊天。
“新来的啊，适应几天就过来了，我刚来的时候也忙得脚不沾地，你不明白，你们一开腔，医生比你们还着急。”
白鸟走上前，搭上狮子的肩膀。
“白鸟啊，忙完了？”
“嗯。”
有个小护士看了一眼平菇的办公室。
“狮子医生，为什么平菇医生不在急诊要回脑科啊？听说跟平菇医生弟弟有关，是那个很厉害的花滑运动员吧？我还看过他的比赛直播呢。”
狮子还没回复就被白鸟拉去吃饭。
“饿死了，下午还要值班呢。”
两个医生一走，小护士只能和其他护士八卦。
“哦，你说平菇医生的弟弟啊，他以前就在七号床。当时情况可严重了，颅内出血啊，还是后颅窝出血。”
小护士当即追问，“然后呢然后呢？”
“手术的时候，恶性高热，我当时就在这儿坐着，看着白鸟医生着急地去找丹曲洛林。平菇医生被锁在办公室，主任就怕他一时冲动。”
小护士念念有词，“颅内出血、恶性高热，那他活下来了吗？”
“活下来了，平菇医生的老师亲自主刀的。对了，平菇医生后来还陪他去参加了比赛，是冠军哦。后来就退役了。”
小护士闻言脸上放松地有些笑容。
“那他退役以后做什么呢？”
旁边的护士摸着下巴想了想，“听说在学习医疗器械相关的知识，想帮助国内引进一些更先进的实验设备和一些特殊治疗需要的器械，哦对，平菇医生前两天还和主任提到关于这方面的……哎呀，去吃饭啦，我今天还有夜班呢。”
又是做完一个手术下班回家的平菇。
“我回来了。”
卡卡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本心血管手术器械杂志，听到声音扭过头。
“今天工作累吗？”
平菇放下包，走到沙发边顺势倒下抱着卡卡，在胸前像猫咪一样蹭了蹭。
“好累啊～要亲亲才能起来。”
卡卡毫不犹豫地低下头亲了一下。
“起来吧。”
平菇认真地摇头，“不行，不够，要亲那里才行。”
卡卡脸上猛地一红，撇过头去。
“你快起来，我都饿了。”
肚子很懂事地叫了两声，平菇从卡卡身上起来。
一边往厨房走，一边解释。
“我是想让你亲嘴唇，你是不是想歪了？”
“卡卡，你脸好红啊～”
这么一说，卡卡脸更红了，直接逃回了卧室。
“我没有！你才想歪了！”
吃过晚饭，这股尴尬还浮在卡卡脸上，听到浴室的水声配合着毛玻璃朦胧的身影，更加羞愤，索性打开音乐，掩盖掉哗哗啦啦的水声。
“腰好软啊，是不是背着我偷偷锻炼了？”
第二天上午卡卡醒来时，发现平菇还在家，于是翻身抱上平菇的腰。
“嘶……”
翻身的动作显然牵动了某处。
卡卡脸埋在平菇腰间，手握拳捶了一下平菇的后背。
“都怪你，害我起这么晚，都快吃午饭了。”
平菇放下手里的书，哄小孩儿一样拍着卡卡的背，“怪我了怪我了，做到太晚了，下次不会了。”
“我要罚你。”
平菇手一顿，捏起卡卡的脸，挑了挑眉毛，喉结上下滚动咽了咽口水。
“怎么罚？”
卡卡伸手抵住平菇的额头以防偷袭，“罚你现在去给我做满汉全席。”
平菇抱起人走去洗手间，一边伺候着刷牙洗脸，一边说着些医院里有的没的。
“现在吃满汉全席不行，得吃点清淡的，我去给你熬粥，过两天再带你吃满汉全席。”
卡卡挣扎了几下想下去自己走，只是脚一沾地，双腿就猛地用不上力差点摔倒，又被平菇一把捞回去抱着。
“就怪你就怪你，你做那么狠干嘛？让你慢点你不听，让你停也不听……”
“不气不气，哥哥下次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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