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寒重,雪连绵的飘了数日,万里冰封。
宋辽边境原本紧张的局势也因这一场雪冷却了下来。
夜已经很深了,大宋戍边军的将军帐中,碳火烧的正旺,火光映得桌前年轻将军身上的银铠多了几分暖意。
宁掇正眉头微锁,全神贯注的盯着眼前的沙盘,在脑中细细整理着前方斥候探来的消息。
风雪裹挟之下,两军虽然都被迫休养生息,可双方也都心知肚明,若此时出击,正是出其不意的最佳时机,因此不得不谨慎。
“报——左营有一队军士突发暴乱,此刻正向主帐攻来!”
围帐被人掀开,一道冷风灌入账内,气氛一时之间紧张起来。
宁掇抬首,心中虽然一惊,但神色却并不慌乱。
他当即下令:“传我令,全营戒备,辎重粮草加派人手看护。派人将暴乱之人围住,切记不可动用兵械伤人。即刻封锁军营,任何人不得出入,以免走漏消息,违者立斩。”
他将头盔戴好,一边向帐外快步迈出,一边示意传讯之人将详细情况向他说明。
帐外火光甚亮,却并无打斗之声,暴乱的士兵不过五十几人,现下已被牢牢围住。
为首的是个年轻人,约摸着不过二十出头,身躯虽瘦,却看起来并不文弱。
他皮肤颇为白净,身姿俊拔,面如冠玉。一双清眸炯炯有神。
好一个翩翩少年郎,宁掇心下赞道,可面上却不露半分,他厉色道:“为何叛乱?”
见宁掇已至,叶郗却并无怯意,他抬手将刀架在身前被绑着的军官颈上。
然后他抬首望向宁掇,朗声道:“将军,我等并非叛乱,只是情势所迫,不得不如此。此人乃左卫副将张亭,贪污我等军饷及冬用物资,营中将士食难饱腹,冻死冻伤者皆有。今日所为,只求将军秉公处置此人,为我等做主。”
宁掇神色冷冽,从年轻人身上移开目光,望向他剑下所指之人,果真是那副将,他抬手指向那人,“你来说。”
那副将唯唯诺诺,开口直道冤枉,“将军!切不可听信此人,他,他一定是敌军派来的奸细,以此诬陷末将,请将军明察啊!”
“哼,你这小人惯会颠倒黑白,你账中搜出的账册书信皆为实证,你休想抵赖。”叶郗示意身边的人将账册送到宁掇手中。
他掷地有声道:“请将军处置此人,莫要寒了军中将士的心。我等今日行事有违军法,我叶郗愿承担一切责任。其他众人皆是受我鼓动,望将军宽宥。”
他不再多言,只将目光牢牢锁在了宁掇的身上。
宁掇翻看了那些书信和账册,神色冰冷。
他的眼神扫过年轻人身后那些叛乱士兵,夜色中他们的面容并不清晰,可身上只一层薄薄的轻甲,在夜色笼罩之下更显清冷。
他示意旁边的士兵放下兵刃,对众人道:“尔等今日所为虽然有违军法,其情可悯,暂且不予处罚,今后当戴罪立功。”
“但是你。”
他指向叶郗,“纠集士兵,煽动军心,该当严惩,依军法笞两百,你可服气?”
周边的士兵有的出言求情,叶郗却挺直了背,不曾辩白,只道:“只希望大人能秉公处置此人。”
“自然。”宁掇抬手,长剑毫不留情的戳入那副将的胸口,那人瞬间就断了气,倒在了地上。
叶郗来不及躲开,血迹染上衣衫,他蹙了眉,颇为嫌弃的抬脚将那人踹远了些。
这动作自然落在了宁掇眼中,他并未制止,只是抬眸看向周边围着的众将士道:“此人贪污克扣,证据确凿,罪大恶极,依军法当斩。从今天起,各营严查军饷及冬用物资派发情况,细心查问饿冻人数,有不实不尽,虚瞒虚报者下场一如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