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罢，宁掇回到了营帐，靠在榻上细细的擦拭着染了血的剑。账外是鞭笞的声音，两百下，那人却未吭一声。
被送入将军帐内的叶郗意识已经不清晰了，他的背上血淋淋的交错着鞭痕。
宁掇挥退了军医，拿了上好的金疮药，坐在塌边，亲自为叶郗上药。
他的手上有常年持握兵器形成的厉茧，这样一双粗糙的手，动作却很轻柔，他眼中的冰冷渐渐褪去。
“这鞭子你挨得不冤。”
叶郗恍惚间听到这么一句，先是一愣，才道:“将军，何意？”
“年轻气盛，逞强卖弄，有勇无谋。”
宁掇语气却并未带有责备，“今日之事，你自以为达到了目的，可在本将看来却并不十分明智，不过是些小聪明罢了。”
“我且问你，你行事之前有几分把握？”
叶郗摇了头，“人至绝路，殊死一搏罢了，并无把握。”
“此言不实。账本是假的，你笃定我不会拆穿你。”
宁掇上药的手向上滑去，摩挲着对方的后颈，“说说吧，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宁掇语气中的威胁不言而喻，叶郗只觉得后颈一凉，心下一惊:他竟然看出来了。
“账本虽然是假的，可是事实却是真的，将军既然没有当面拆穿我，想必是我所为甚是合将军的心意。”叶郗甚为诚恳的答到。
“至于我是谁，军籍上自有记录。而且无论我是谁，也都是大宋子民，做的事也自然是为了大宋江山。”
宁掇听得此言，笑而不语，只从桌柜里翻出一个小册子递给叶郗，示意他看。
叶郗翻开那封面写着账本二字的册子，才发现正是那副将贪贿的真账本。
“这账本竟然在你这里！是你一直在暗中包庇他？放任军士们挨饿受冻？”
说着他又摇头否定自己，“不可能，你不是那样的人。”
宁掇来了兴致，“哦，那你说说我是什么样的人。你怎知我不是他的幕后主使，今日顺水推舟杀他灭口，明日将你重伤不治的消息传出，如此我便全身而退了。”
叶郗此刻已经冷静下来。
“我之所以不怕将军拆穿假账本的事情，一来是账本虽然非原本，但大体内容是无误的，细节处如不细看难以发现。二来，我知将军洞察世事，爱民如子，定然不会包庇此人。第三，杀鸡儆猴，将军处置他，有百利而无一害。”
“所以？你很信任我。”宁掇的目光落在对方的侧脸之上，昏暗的烛火衬得他棱角分明，苍白的脸上还有冻伤。
“我们，见过？”
叶郗对上宁掇的目光，一瞬间愣了神，他的心慌乱了几分，随后一瞬的失望闪过心头，“自然是见过的，将军为一军主帅，军中哪会有人不认识呢。”
宁掇微微嗯了一声，开始为他裹起纱布，然后缓缓道:“这账本是我早就替换出来的，军中贪腐数额巨大，他一个小小副将怎么能吃的下呢。他背后有大人物。”
他难得的向人吐露心声:“我之所以不处置他，一是凭这些证据并不能置他于死地，二来也不想打草惊蛇，想要顺藤摸瓜钓些大鱼出来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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