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脚宁王刚与崔家交换了庚帖,后脚就在观云楼,吉安县主与刘畅传出了私情,崔氏果断的退了这门亲事,宁王又是好一阵赔罪,甚至搬出了圣人,圣人亲自下场,多多恩赏,这才暂时平息了崔氏的怒火。
刘畅前脚刚官复原职,后脚就传出此等丑闻。
徐公救他于水火之中,刚以为要重获新生了,他可以改头换面去补偿何惟芳了,可如今…一切都要回到原点了,他丑闻缠身、声名尽毁,甚至于一辈子,都难逃噩梦。
刘畅回到家中已经是七日之后了,他的父母被宁王抓去,直到他与县主成亲后,才能得以出席。
徐祖平“子舒”
看见徐祖平,刘畅先是茫然,随即眼里炸开一点光。
刘畅“老师”
刘畅激动万分,眼睛就突然热了起来,悲痛万分之余,徐祖平能看的出他这几天,一定受了宁王不少的磋磨。
徐祖平“子舒可是受苦了”
徐祖平“宁王向圣人进言,让你……入赘宁王府,就算我极力为你争取,也只能保得住你的官位不变”
刘畅“多谢…老师”
刘畅知道,徐公尽力了,也不在勉强,不就是入赘吗?
他去就是了。
徐祖平“子舒,你不要气馁,宁王狼子野心…将来定然没有什么好下场”
刘畅“我这辈子,还能等到那一天吗”
徐祖平“一定可以,海晏河清的那一天,不会太远”
刘畅与县主的婚事,定在了五月,已经很是仓促了若不是宁王坚持,县主想着立刻成亲,寻常贵女出嫁,哪有这般仓促的,便是商户人家,也要备上三五个月,何况是金枝玉叶的县主。
马上要到上元节了,牡丹的花满筑推出了新品,以上元节位题材。
头样是“灯华脂”。
用白茉莉汁调的膏体,冻得半凝,盛在琉璃小盏里,盏沿描着金粉灯穗。擦在颊上是淡淡的粉,走动时却会透出细碎的光,像提着灯笼走过时,灯影落在脸上的暖。
二样是“踏沙行”眉黛。
取了江南的青黛,混着松烟磨的,颜色不深不浅,像初春刚冒头的柳芽。最妙的是笔杆,用细竹削成,尾端嵌着颗小珠,沾了水在眉上扫过,珠圆玉润的,倒像提着灯串儿在走。
压轴的是“河灯露”。
装在螺钿小瓶里,倒出来是清透的油,擦在耳后腕间,初闻是清冷的兰香,过会儿却会透出点甜,像河灯里燃着的蜜蜡,远看是素的,近了才觉出暖。
消息一传开,铺子还没摆上新货,预订的帖子就堆成了小山。
静姝过来时,大福给她留了一套,剩下的已经都被预订了。
崔静姝“今日是上元节,咱们晚上一起逛逛呗”
何惟芳“好啊,到时候我们就一起去”
何惟芳“带上朱大娘,还有胜意以及胜意的弟弟六郎,咱们一起去玩儿”
大福“还有我呢,牡丹,你没说我和玉露”
大福和玉露忙停下手里的活儿一脸期待的看着牡丹。
何惟芳“当然还有你们了”
蒋长扬“小姝”
蒋长扬也不知什么时候来的,身后还跟着萧时桉,他今日原本是想找静姝,约在一起晚上游湖赏灯的,平日里都是他们一起的,可半路上遇到了萧时桉,萧时桉话里话外总是提及小姝,也罢,就让他看看,上赶着找抽是什么体验。
崔静姝“随之,萧大人也在啊”
蒋长扬“允执兄人就在这儿了,你尽可问她”
萧时桉“今夜是上元灯节,不知可否请崔小姐一同前去”
萧时桉很自信,这个蒋长扬还想打他的脸,真是不知死活,论亲厚,自然是他与阿姝亲厚。
蒋长扬“…说说吧,你跟谁,咱们可是往年都在一起游湖的”
蒋长扬“允执若是不介意,可以与我、小姝一起…”
蒋长扬每每唤来的“小姝”,都让萧时桉心里不觉间有些烦闷,他像是知道自己无甚身份,还每每挑衅。
崔静姝“可是,我已经答应牡丹了…”
这两位都是大人物,得罪谁,小店都要不保了,她只能打哈哈,拒绝了她晚上一同游玩的请求,在何惟芳可怜巴巴的请求下,这三位才一同离开。
崔静姝“…这个……”
萧时桉“崔小姐”
蒋长扬“小姝?”
在萧时桉那双阴鸷的眸子中,她只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火速的站在了萧时桉身边。女子还好说,他本来就误会她与卢凌风的事,如今再来一个蒋长扬,那就更完了。
崔静姝“小女子,愿意与萧…”
萧时桉“小姐唤我表字即可”
萧时桉“在下表字,允执”
崔静姝“允执”
蒋长扬“你…好样的!”
蒋长扬收起了折扇在她面前晃了晃,便径直上了马车。
崔静姝“随…之……”
静姝想要解释,但蒋长扬没有给她机会,乘着马车扬长而去了。
萧时桉“阿姝…晚一点,我来接你”
崔静姝“好,好啊”
送走了二人,里面的众人,忙打开了门,继续迎客。
崔静姝“你们……简直是,不讲义气!”
何惟芳“静姝~快快快,大福,上茶”
大福“来来来,上好的花茶,您尝尝…”
被玉露和大福恭维着的静姝,不过一会儿,就忘了她们刚刚不讲义气这事儿。
萧雪溪“随之”
蒋长扬回了府中,就让自家小姨到萧府下帖子请萧雪溪过府。雪溪见过小姨后,才得知是随之找她。
蒋长扬“雪溪”
萧雪溪“听冯夫人说,你寻我”
蒋长扬“正是,有一事,想请雪溪帮我…”
蒋长扬打开了折扇,在萧雪溪耳边静静低语,为了晚上的游湖,他已经倾尽全力了,他甚至都搬出了与雪溪小时候的情分了。
雪溪从蒋府出来,她没想到,自家阿兄那么速度,她前脚的提议,阿兄后脚就实行了。
只是随之…他怎么也在抢静姝,不免有些失落,但她已经答应帮随之了,只能去问问静姝自己的意思了,如果…她不愿意,那自己也是没有办法的。
从花满筑出来,静姝便去了蔷薇阁,选了一套衣裳,粉白渐变的齐胸襦裙。
阿宁“小姐这么在意今晚的灯会,那位萧大人,不会就是……”
崔静姝“是啊,快帮我挑挑”
阿宁很是兴奋,若是萧大人是圣上,她们家小姐总算是,总算是可以得偿所愿了。
雪溪跑了一趟崔府,崔府的下人说,他们家小姐出去了,她便想着来蔷薇阁碰碰运气。果然,就看到一直以来都在雅间用茶的小姝,如今在亲自挑选衣裳首饰。
萧雪溪“小姝”
崔静姝“雪溪,快来快来”
崔静姝“快帮我挑挑,哪件好看”
一件是粉白渐变的齐胸襦裙,薄纱如晨雾,粉从裙头晕染而下,似春日将绽未绽的桃,在光影里泛着清甜。另一件则是烟紫暗纹的襦裙,素缎底上,暗纹如星河流转,低调又藏着说不尽的雅致。
萧雪溪“我觉得,这件好看”
雪溪挑的也是一开始,静姝看中的那件,别说,她的眼光还真好。
萧雪溪“小姝,我们晚上一起去游湖吧,湖上的花灯一定超级好看”
崔静姝“雪溪,我今晚有约了”
崔静姝“你可以让随之,让他陪你去”
静姝将雪溪推给蒋长扬,他正好缺一个泛舟游湖的,雪溪去,正合适。
雪溪深吸一口气,抬手理了理鬓边的碎发,刻意压下脸上那点来不及掩饰的落寞。她不能让静姝看出来,她们是最好的朋友,她该为她高兴才是。
萧雪溪“对了,你晚上约的是谁?这般郑重其事地挑衣裳。”
她状似随意地开口,拿起桌上的茶盏抿了一口,热气模糊了她眼底的情绪。
静姝的脸更红了,像被染上了裙角的粉色,她只悄悄的告诉雪溪,尽管知道,她与自家阿兄有约,换作平日,她或许会帮着萧时桉说两句,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长…
可此刻看着静姝眼底藏不住的期待,想起蒋长扬为了这趟河灯,跑遍京城寻那盏会转的琉璃灯,她忽然就想争一争。
萧雪溪“阿兄,他……伯娘为他与楼三小姐找机会撮合”
崔静姝“他答应我的!”
其实,她也不确定他会不会来,不来算了,她自己也能去玩儿。
静姝取了衣裳,便回到了府中,因着雪溪的话,她现在一肚子闷气。
萧时桉回府后,被“自家”母亲请到了前厅,她想着今晚着实是个好时机,若是能在楼三小姐面前露露脸,攀上安国公府的亲事,他大房,就再也不会被二房踩在脚下了。
萧母“那位楼三小姐,她…”
萧时桉“母亲,今夜恐恕难从命”
萧母眉头微蹙,正欲开口,却见他抬眸,目光清明如月下寒潭。
萧母“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萧时桉开口,声音平静得不像他自己。
萧时桉“母亲”
喉间却有股躁火在烧——那是属于李隆基的脾性,是龙椅上坐久了,见不得人这般聒噪的不耐。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的戾气已压下去不少。
胡搅蛮缠。
这四个字在舌尖滚了滚,终究还是咽了回去。
他是李隆基,是帝王,是能挥手间定人生死的君主。可此刻,他困在这具名为“萧时桉”的躯壳里,面对的是这具身体的母亲,是他不得不敬的长辈。
他再次开口,语气里添了几分不容置喙的沉凝,那是属于帝王的威仪。
萧时桉“母亲恕罪,儿已有心仪之人”
萧母被他这眼神看得一窒,竟一时忘了要说什么。
她这儿子,自小沉稳,却从未有过这般目光——像寒潭,深不见底,又像利刃,带着隐隐的锋芒,让她莫名地有些发怵。
萧母“你……你这是要气死我吗?”
她缓过神,声音里带上了哭腔。
萧母“我为你筹谋这些,难道是害你不成?安国公府能助你平步青云,那崔家…”
李隆基——不,此刻的萧时桉,指尖在袖中攥紧。若换作从前,凭这妇人这番言语,他早已拂袖而去。
他是萧时桉,是这妇人十月怀胎生下的儿子。这具身体里流淌的血脉,这府里的一草一木,都在提醒他,此刻他不是帝王,只是个寻常的世家子。
萧时桉“母亲息怒。”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那股几乎要破体而出的烦躁,语气放缓了些,却依旧带着距离。
萧时桉“姻缘之事,自有天定。儿心意已决,望母亲成全。”
说完,他微微躬身,算是行了礼,转身便往外走。
身后传来母亲压抑的啜泣声,还有丫鬟们慌乱的劝慰声。萧时桉的脚步未停,直到走出正房,夜风吹在脸上,那股憋在胸口的躁火才稍稍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