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看出来了。
这满室的人，或许有畏惧权势不敢言的，或许有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但心里大约都和他一样清楚——眼前这场吊唁，不过是一场精心编排的戏罢了。
宁王拜完，又转向一旁跪的笔直的李荇，温言安慰了几句，话语体贴，姿态谦和，若不是知晓前因后果，恐怕真要被他这副悲天悯人的模样骗了去。
宁王“徐公的后事，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来王府”
李荇刚要起身，就被李锦鸣按下了，他这个鲁莽的性子，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够改改了
李南舟“多谢大王”
李南舟“我师兄悲痛万分，请恕他无礼之罪”
李南舟适时上前，顺着宁王的话来说，眼下还不是与他算总账的时候。
宁王“无妨，无妨”
宁王假模假样的宽慰国子监众人后，便要离开，临走时，还带走了刘畅，此番徐祖平死了，再也就没有人护着他了，将他调回户部，只不过他一句话的事情。
刘畅“还请大王恕罪，子舒，还想留在水部”
宁王“留在水部，水部不在朝廷六部，有什么好的前途？”
宁王对此嗤之以鼻，向来没有人能够忤逆他，这个刘子舒，还这里山鸡变凤凰，若不是幼贞非他不嫁，寻死觅活，他才不会将这个软柿子放在心上。
宁王“此事，就这么定了”
宁王“这些时日，幼贞心情不好，你就留在府中，好生宽慰她”
宁王的话不容反驳，刘畅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他的思绪飘散在外，总是想着何惟芳， 他想去找她，那是他一直渴望的自由。
王府的朱门在身后重重合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像一块巨石压在刘畅心头。他穿过长廊，脚步虚浮，满脑子还是宁王那不容置喙的语气。
李幼贞“子舒？”
一声清亮的呼唤自身后传来，带着几分雀跃。
李幼贞提着裙摆快步迎上来，她穿着一身藕荷色的襦裙，发间簪着支新得的珍珠钗，显然是精心打扮过的。
李幼贞“你回来了”
李幼贞走到他面前，脸上带着娇俏的笑意，伸手想挽他的胳膊。
刘畅却像没听见似的，径直从她身边走了过去，目光空洞地望着前方，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他的心思还飘在别处，飘在宁王马车里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里，飘在对何惟芳的念想里。
李幼贞伸出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方才还亮得像含着星子的眸子，一点点暗了下去，像被泼了墨的夜空，最后只剩下一片冰冷的沉寂。
她站在原地，看着刘畅的背影渐行渐远，那背影挺得笔直，却透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周围洒扫的仆役都低着头，假装没看见这尴尬的一幕，廊下的风卷着几片落叶，打着旋儿掠过她的裙角，带着初春的凉意。
碧羽“如此不识好歹，咱们县主看上他，是他的福气”
碧羽在李幼贞身后，不满的嘟囔着。
李幼贞“他是子舒，不可这般没规矩”
碧羽“是，县主”
李幼贞“不过，你说的也有些道理…”
李幼贞“刘申夫妻，还在牢中吗？”
碧羽“在的，县主”
李幼贞“吩咐下去…子不教父之过”
李幼贞微微抬了抬手，便冷冰冰的道出了这么一句让人脊背发凉的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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