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王擎将她踹倒在地,这个仇,不能不报,大福发了狠,冲着王擎便撞了过去,王擎躲闪不及,便被她这么一撞,朝后倒去。胜意在一旁看得呆了,忘了哭,也忘了疼,那天,大福说了与她割袍断义,如今还为她出头……
王擎被打得嗷嗷叫,嘴里还骂着污言秽语,可手脚被大福死死按住,根本动弹不得。
直到巷口传来脚步声,大福才停下手,喘着粗气瞪他:“以后再敢动胜意一根手指头,我拆了你骨头!”
何惟芳拉起还在发愣的胜意,粗粝的手掌护在她身前,像座稳稳的山。王擎躺在地上哼哼,鼻血淌了满脸,再看大福时,眼里终于有了惧意。
何惟芳“这就是你想要的日子吗?”
何惟芳“胜意,跟我们回去吧”
地上的王擎抹了把鼻血,忽然咧开嘴哈哈大笑起来,笑声里混着血腥味,听得人头皮发麻。他扶着墙挣扎着坐起来,歪着脖子看大福,眼里全是淬了毒的嘲讽:“我和她,如今还是夫妻!”
他拍了拍身上的土,故意用脚碾过胜意掉在地上的发簪,“只要有一天是夫妻,在这官府眼里,一辈子都是夫妻!她是我明媒正娶的婆娘,我想怎么打,就怎么打,想怎么骂,就怎么骂——官府来了,也管不着!”
胜意的身子猛地一颤,脸色白得像纸。大福气得浑身发抖,拳头攥得咯吱响:“你这是歪理!哪有这样糟践人的道理!”
“道理?”
王擎笑得更凶了道:“这世道的道理,就是男人说了算!她进了我王家的门,就是我王家的牲口,我想牵就牵,想杀就杀!”他忽然冲胜意啐了口唾沫,“你们以为你们能护她一辈子?等我缓过劲来,看我不扒了她的皮!”
胜意死死咬着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掉下来。大福和何惟芳看着她那副认命的模样,心里像被刀剜似的疼。
何惟芳“秦胜意,你跟不跟我们走?”
秦胜意“对不起,我回不去了…”
秦胜意“秦胜意这个名字,原本就不属于我这样的人…”
秦胜意想走,却被大福和何惟芳死死的拉着,二人不管她愿不愿意,架着她便回去了。
王擎死死地上前拖拽,却被赶来的穿鱼一脚踹飞,别说,这家暴男还挺难杀的,之前送去京兆府大牢还能出来,蒋长扬不忍牡丹为她的事烦心,直接准备了义绝的文书,想要逼迫王擎就范,原本,他的名声也好不在哪儿去……
花鸟使,在外都是一副贪官污吏的模样,对方有权有势,王擎算是怕了,乖乖的签了义绝文书,穿鱼拿给何惟芳,随后便让人给他套了袋子,扔进一处小院,只要不把人打死,随便打……打完了,随便一个罪名,便将他送去了军营做贱奴。
蒋长扬这人小心眼,他家牡丹当日可是受了杖刑,这个王擎也得吃些苦头才行。
哑女在跟着小春整理药材,就看到何惟芳和大福扶着一个受伤的女人进来,她赶忙去给小春比划着,小春赶忙出去,就看到奄奄一息的胜意,被何惟芳带了回来。
吕耕春“胜意,她这是……”
何惟芳“小春,先不叙旧了,胜意身上都是伤,先为她医治”
吕耕春“好,好”
小春让哑女和大福去烧水,自己则为她把脉治伤。胜意没了意识,但她感觉到有人用温热的布巾擦她的脸,动作轻得像春风拂过,擦过额角的伤口时,她瑟缩了一下,随即就有只手轻轻按住她的肩,“别怕,很快就好。”
哑女“咿呀”了两声,似乎在问什么,然后是脚步声远去,接着隐约传来灶房烧水的动静,木柴噼啪,水壶呜呜,像极了小时候在乡下听惯的声响,让她紧绷的神经松了些。
小春的手指搭在她的腕上,指尖微凉,却很稳。她能感觉到那指尖下的脉搏,一下一下,跳得有些弱,却没断。
吕耕春“还好,没伤着内脏,就是脱力了,还有些瘀伤。”
小春低声自语,然后有什么凉凉的药膏抹在她的颧骨上,带着点薄荷的清,压下了火辣辣的疼。
她想睁开眼,眼皮却重得,根本抬不起来。
但她能感觉到,这屋里没有酒气,没有打骂声,只有淡淡的草药香,和小春往她嘴里喂水的温柔——那水是温的,顺着喉咙滑下去,像一股暖流,慢慢淌进心里。
她沉沉的睡去,梦里,王擎还在打她,甚至还要将她绣着的牡丹剪掉,四刀下去,王擎没了动静,在她被押着上了公堂时,她没有认罪。
一生苦乐由他人,终于,她能够自己做一回主了。
这个梦,很真实。
她想着,便是这般,沉沉的睡去便好。
每三年一次的秋闱,很快便到了……
在南山住了一年的徐公,这几日隐隐有些不安,他总觉得,今年的秋闱,会发生某些变故,但随之让他放心,他哪里能够放心的下,寒门学子,苦读十年,这是他们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那些世家大族靠门荫入仕,本就占了大半官缺,如今连这仅存的寒门上升之路,他们都要堵死!
只盼着那些苦读的少年,能少受些委屈,让十年寒窗,真的能换得一个公平的答案。
紫宸殿
三郎“随之,允执”
蒋长扬“拜见陛下”
萧时桉“拜见陛下”
自从晟县一事后,萧时桉便入了三郎的眼,既然它信任的人,都信任他,那他自己也愿意去信任他。
三郎“不必拘礼,朕让你们来,想问问你们对秋闱如何看”
蒋长扬“陛下可是担心,秋闱的试题?”
三郎“没错”
萧时桉“宁王那边定然有所作为,若臣所料不假,随之马上便会被宁王召见,不若,咱们将计就计,既确保了随之是一心向着宁王,也能让科考舞弊,公之于众”
三郎“哦?”
三郎来了兴致,随后,便让萧时桉接着往下说。
三人商议了很久,最终敲定了一个完美的计划,决定摆宁王一道。
这天淑妃摆宴,召了不少贵女前来,见到长公主,她很是没好气的瞪了一眼崔静姝,开春的事,她还记着呢!
但她也知今日席间众人,均是与她交好的,只敢给她脸色瞧,不敢多说话。
席间,由蒋长扬为萧雪溪准备的金乳酥,毒死了萧雪溪的苍雷,经太医查验,只有淑妃面前的金乳酥是有毒的。
这一事,成功“离间”了蒋长扬与三郎,他被停职在家,整日无所事事。此事,宁王没有想要下死手,只是想让蒋长扬背锅,然后他再倾囊相助,宁王最后意在的是科举试题。
芳园
何惟芳“你闲职在家,怎么这么开心?”
蒋长扬“在家好啊,在家可以帮你料理芳园,也可以在家听戏”
得知宁王府的帖子到了,蒋长扬伸了个懒腰,随后便让人将密室里的东西尽数撤走,换上了之前准备好的,看崔静姝那眼神,他只觉得有些不妙,但如今回去也来不及了,他与圣人一起过来,但愿她准备的,是能入得了宁王的眼的……
崔静姝“嘿嘿嘿…”
她越笑越得意,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
萧时桉“你别这样笑,我害怕…”
萧时桉缩了缩,他被那笑看得头皮发麻,干脆转身背对着她,离她远了一些。
崔静姝“我相信,哈哈哈哈,宁王一定…一定难忘终身……”
萧时桉“你给蒋长扬准备了什么?”
崔静姝“就不告诉你~”
萧时桉“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圣人亲临蒋府,宁王带着刘畅一同前来,席间刘畅借故离席,就是为了蒋长扬府里的密室,他倒要看看…之前,线人带回来的消息。
他总觉得,蒋长扬不似表面上那么简单。
众人大快朵颐起来,那刘畅像看到什么难以言喻的东西一样,不由分说的跑了出来,他作为一个男人,看到那样的、恶心的,还是一阵反胃、恶心……
蒋长扬“子舒怎么还未回来?”
宁王“无妨,子舒不是小孩子了,想来定然是迷路了”
蒋长扬说着,便要去找,但被宁王拦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