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殿内,仙雾袅袅。
素锦悠悠转醒,动了动身子,伤口传来的细微牵扯疼。
芳月“上仙,您醒了?”
素锦“这里是什么地方,我怎么在这儿啊?”
芳月“上仙受了雷劫,我们神君外出巡山时,将您带回来了”
素锦撑着身体,缓缓自榻上坐起,眼前的仙侍忙帮忙扶她起来,随后另一位仙侍,便盛着一盏玉碗上前。
柳月“上仙,您身上还有伤,喝些凝露补补灵力吧”
素锦“谢谢”
素锦颤抖着双手接过玉碗,闻了闻里面的东西,确认没什么问题,才轻轻抿了一口那仙露,清凉的液体滑过喉咙,让她因伤痛而紧绷的神经稍稍舒缓了些。
放下玉碗,素锦望向殿外,透过缭绕的仙雾,依稀能看到殿外的奇花异草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素锦“两位仙子,敢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柳月“回上仙的话,这里是织越山”
芳月刚将温好的仙露递到素锦手边,那句“神君许是快到了”的话音还未散尽,殿外便传来极轻的脚步声。
不同于仙侍们的细碎,那脚步声沉稳,带着一种无形的威仪,却又不迫人,恰如沧夷神君本人的性子。
素锦心头一紧,下意识地拢了拢身上的寝衣。
芳月眼明手快,已取来一旁叠放整齐的淡粉色广袖裙,轻声道:“上仙,神君应是在殿外,我帮您先换上。”
素锦点点头,由着芳月伺候着穿戴。
衣衫是极柔软的云锦,绣着淡淡的云纹,穿在身上竟不似寻常衣物那般牵扯伤口。
她垂着眼,指尖划过衣袖上的纹路,耳边能清晰地听到殿外那道身影静立的气息——他竟真的在殿外等着,没有贸然进来。
待穿戴妥当,芳月扶着她在榻边坐好,轻声朝外说了句:“神君,姑娘已收拾好了。”
殿外的气息微动,下一刻,月白的身影便推门而入。
沧夷神君手中仍托着那只惯常盛药的玉盘,见素锦已坐直身子,目光在她身上淡淡一扫,确认她穿戴整齐,才缓步走近,声音清润:
沧夷神君“仙友有礼,在下织越山沧夷”
素锦“沧夷神君,此番还是要多谢神君相救”
沧夷神君“无妨,不知上仙如何称呼”
素锦“十里桃林,折颜上神座下,素锦”
沧夷神君“原来是素锦上仙”
沧夷听说过她,素锦族四万年前,若水河畔,天翼两族大战,素锦族全族赴死,无一生还,只留下一个遗孤。
后两万年前,被折颜上神认做亲女,视如己出。
青丘
白凤九“四叔,找到小锦姑姑了吗?”
白凤九在狐狸洞急得团团转,恨不得亲自出去找,但她刚偷溜出去,就被她四叔拎着脖子回去。
白真“放心吧,你姑姑和老凤凰已经出去找了,一定能找到你小锦姑姑”
白凤九“那四叔,你为什么不出去找啊?”
白真一脸无奈的看着自己提溜着的小凤九,他倒是也想出去找啊。但她自己心里没点数吗?他这一走,迷谷和少辛哪里能看的住她……
素锦有些担心自己出来时间太久,折颜会出来找自己,便要与沧夷请辞,可她刚走两步,只觉脚下一阵虚浮,胸口猛地传来一阵剧痛,像是有无数根针在同时扎刺,眼前霎时发黑,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前踉跄。
沧夷神君“小心”
沧夷神君眼疾手快,几乎是本能地向前一步,宽大的手掌稳稳托住她的腰,另一只手轻轻揽住她的肩,将她发软的身子稳稳扶住,下一瞬,他便觉怀里一沉,素锦已不由自主地靠在了他的臂弯里。
她的呼吸急促而微弱,带着疼痛的轻颤,额上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顺着鬓角滑落,沾湿了鬓边的发丝。那苍白的脸色在冷汗的映衬下,更显得脆弱不堪,仿佛风一吹就要散了去。
沧夷神君“别乱动”
沧夷的声音低沉了几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怀中人儿的轻颤,那是伤痛引发的痉挛,隔着薄薄的衣料,甚至能触到她肌肤的冰凉。他下意识地将灵力凝于掌心,小心翼翼地渡过去一丝,试图缓解她的痛楚。
素锦靠在他臂弯里,意识有些模糊,只觉得这怀抱意外地安稳,带着淡淡的清冷草木香,驱散了些许因剧痛而生的恐慌。
可残存的理智又让她窘迫,想挣扎着站直,却浑身无力,只能任由自己依赖着这突如其来的支撑,唇瓣因疼痛而紧紧抿着,泛出淡淡的白。
沧夷低头看着她紧蹙的眉头,那细密的冷汗像针一样刺在他眼底。
他不再犹豫,半扶半抱地将她带回榻边,动作轻柔得像是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直到将她安置妥当,才松了口气,沉声唤道:
沧夷神君“芳月,取凝神丹来”
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守在殿外的芳月闻言,立刻应声“是”,匆匆转身去取丹药,脚步都带着几分急切。
沧夷垂眸望着榻上昏睡过去的素锦,指尖无意识地在袖摆上摩挲。
方才半抱她回来时,他清晰地感受到她肌肤的冰凉,那是生命力流逝的征兆,让他心头莫名一紧。他抬手,指尖悬在她眉心上方,一丝柔和的灵力缓缓注入,护着她的心神,免得剧痛伤及魂魄。
殿内仙雾又开始缓缓流动,轻柔地笼罩着榻上的人,也似在无声地安抚着一旁守着的沧夷。
直到芳月捧着丹药匆匆回来,他才收回手,目光依旧落在素锦脸上,未曾移开。
芳月“神君,丹药”
芳月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将手中的玉盒轻轻呈上。
盒盖打开,里面静静躺着一枚鸽卵大小的丹药,通体莹白,隐隐有灵光流转,正是凝神丹。
沧夷抬手接过,指尖触及丹药的微凉,侧头看向榻上的素锦。她仍处于半昏迷状态,眉头紧锁,嘴唇微微张合,似在忍受着无形的痛楚。
柳月取来温水,芳月则小心地捏开素锦的唇角,将丹药轻轻送了进去,再以温水顺服。
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清润的药力顺着喉咙滑下,很快便在她体内化开,化作丝丝缕缕的暖意,缓缓抚平那翻腾的气血。
素锦的眉头渐渐舒展,呼吸也平稳了些,额上的冷汗不再新增,脸色虽依旧苍白,却多了一丝生气。
沧夷收回手,将玉盒递还给芳月,沉声吩咐道:“照顾好上仙”
芳月“是,神君。”
柳月“是,神君”
芳月和柳月恭敬应下,捧着玉盒悄然退到殿角,目光不时望向榻上的人,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沧夷出了内殿,便指尖捻着一枚传讯玉符,玉符上流转着淡淡的灵光,随即便在指尖在其上快速划过,屈指轻弹,玉符便化作一道流光,冲破神殿的仙雾,朝着十里桃林的方向疾驰而去。
望着玉符消失的方向,沧夷眉头微蹙。
随后,外边便有仙侍神色慌张地奔来,到了他面前几步远的地方才堪堪站稳,气息微喘,带着几分急切:“神君!”
沧夷侧身望去,见那仙侍脸色发白,眉头不由得微蹙:“何事如此慌张?”
仙侍定了定神,连忙躬身禀道:“回神君,方才守在山门外的仙卫来报,说……树妖又来了”沧夷神君眉峰微蹙,眸色沉了沉。
沧夷神君“守好神宫”
在织越山附近,便树妖作祟,他将其镇压,如今因为雷劫,原以为它能安分些,却不料……卷土重来!
沧夷神君身形如电,转瞬已至神宫外。
护阵光芒闪烁,隐约可见阵外缠绕着无数粗壮的藤蔓,藤蔓上布满尖刺,正疯狂撞击着阵壁,发出沉闷的声响。
那树妖的本体隐在云雾中,只露出些许扭曲的枝干,怨气冲天。
他眸色转冷,想起前几日在织越山附近,正是这树妖趁素锦渡劫元气大伤时作祟,欲吸食雷劫余韵增进修为,被他及时发现,以捆仙索暂时镇压。
沧夷神君“如今雷劫之力尚未完全消散,竟让你这孽障得了机缘,胆子也大了。”
沧夷神君冷哼一声,指尖凝出一道寒光
沧夷神君“上次饶你不死,今日又来滋扰神殿,当真是不知悔改!”
话音落,他抬手一挥,那道寒光化作利刃,瞬间斩断数根撞向护阵的藤蔓。
树妖吃痛,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吼,藤蔓攻势更猛,却被护阵稳稳挡住。
沧夷知道,这树妖是仗着雷劫余威滋养了妖力,才敢如此嚣张,若不彻底除了它,日后必成祸患,更会扰了素锦养伤。
他不再迟疑,周身仙力暴涨,月白长袍猎猎作响,朝着树妖本体便掠了过去。
山风被仙力劈开,发出呼啸之声,他指尖凝出一柄灵力长剑,剑身澄澈如冰,映出他冷冽的眉眼。
树妖似是察觉到危险,嘶吼着甩出无数藤蔓,如毒蛇般朝他缠来,却被他一剑斩断,断口处冒出黑烟,发出焦糊的气味。
沧夷神君毫不停留,踏着破碎的藤蔓直逼树妖核心。
那树妖本体是一株千年古槐,此刻树干上布满狰狞的人脸,正怨毒地瞪着他。他眼神一凛,长剑高举,周身神光汇聚于剑尖,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势,朝着树干狠狠刺去——这一次,他再不会给这孽障留半分余地。
云雾缭绕的织越山边缘,白浅与折颜循着雷劫残留的气息而来。
白浅素手轻扬,拂开身前的瘴气,眉峰微蹙:“这雷劫之力好生霸道……”突然想起自己应劫时,是师父帮她挡的,一定很疼。
话未说完,折颜已俯身拾起地上一物。
那是一柄断裂的木剑,剑身在雷火灼烧下焦黑开裂,剑柄处刻着的小小“锦”字虽已模糊,却仍能辨认。
正是他帮女儿用万年桃木做的。
白浅“是小锦的剑”
折颜的声音沉了几分,指尖轻抚过断裂的刃口,能感受到残留的灵力波动与一丝微弱的血迹。
折颜“此处,便是她渡劫的地方”
白浅心头一紧,蹲下身仔细查看四周。
地面上除了雷劫劈开的沟壑,还有几处凌乱的脚印,以及打斗留下的痕迹。
白浅“小锦的断剑在这儿,却不见身影”
她抬眼望向折颜,眼中满是担忧。
折颜将断剑收好,目光扫过周遭。
折颜“此处隶属织越山,我听真真说起过,织越山上有位山神,名唤沧夷,管辖凡间百亿河山”
白浅“是哪位神族的后裔?”
折颜“他并非上古神族的世家出身,而是凭借自身的努力和拼搏,在数万年间逐步建立起自己的地位。”
二人正说着,织越山下便传来一阵打斗的声音,他与白浅身形一晃,便如两道流光顺着声音掠去。
越是靠近山脚,空气中弥漫的妖气便越重,还夹杂着一丝熟悉的清冽灵力……
两人加快脚步,穿过一片密林,果然见山脚下空地上,一白衣鹤发的仙人正与数名形貌狰狞的树妖缠斗。
他月白长袍已沾了些尘土,却依旧身姿挺拔,灵力所及之处,树妖的藤蔓纷纷断裂,只是对方数量众多,且悍不畏死,一时竟难以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