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君“你，你是……”
天君的声音发颤，手指着白浅，眼底满是惊惶与难以置信。
三百年前他亲眼看着素素跳下诛仙台，尸骨无存，魂飞魄散。可此刻这“素素”竟好端端地站在凌霄殿，周身还带着令他都要凝神应对的上神气场，这怎能不让他心惊？
白浅缓缓抬眸，素白指尖轻轻拂过袖角沾染的雪尘，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一件寻常旧事，却让凌霄殿内瞬间落针可闻。
素素“天君这是不记得我了，我是素素啊…”
她微微歪头，眉眼间没了方才的清冷，反倒添了几分三百年前那凡人女子的柔缓。
天君“素……素素？”
白浅看着天君惊惶的模样，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冷意，却依旧轻声道：“三百年前，天君在诛仙台看着我跳下，怎的今日见了，倒认不出了？”
天君“你竟然还没死？”
天君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音，他死死盯着白浅，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进眼底——三百年前诛仙台那一幕历历在目，他亲眼看见她纵身跃下，云雾翻涌间再无踪迹，怎么会……
怎么会有人死而复生，还带着这般慑人的上神威压？
白浅听了这话，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只透着几分寒凉：“天君觉得，我该死？”
她缓步上前，素白裙摆扫过玉阶，带起一阵轻风。
素素“三百年前诛仙台，若不是有恩人相救，我或许真如天君所愿了”
天君被她的话逼得后退半步，白浅步步紧逼，一掌拍向他的心口，天君被这一掌，直接摔下了玉阶，殿外的仙将闻声冲进来，见天君倒地吐血，皆惊得伏地叩首，却没人敢上前阻拦——白浅周身散出的威压太过强盛，那是经历过四海八荒战火的上神之威，让众仙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
白止“小五，不妨先听听天君怎么说？”
白浅点头，随即转身，稳稳坐在那龙椅上，椅背上的金龙鳞甲泛着冷光，与她一身素衣相映，竟无半分违和。
随即，她抬手轻挥，玉清昆仑扇凭空出现在掌心，扇面上的昆仑虚山水在殿内烛火下，流转着淡淡的仙泽。
素素“天君这位置，倒是比青丘的狐狸洞宽敞些”
白浅轻摇折扇，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三百年前，你坐在这里，居高临下，视本君为蝼蚁今日，本君坐在这里，讨还当年你欠我的！”
阶下的天君气得浑身发抖，却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白浅坐在他的位置上。那玉清昆仑扇他是认识的，又听狐帝唤她小五……
天君“白浅…上神？”
夜华得知白浅来九重天，这些日子他总念着她从历劫归来后性子沉了许多，却没料到她竟会独自闯九重天，还闹到了凌霄殿。
夜华眸色一沉，转身便往凌霄殿赶。
与此同时，天宫门口的云阶旁，苍河剑悬在腰间的东华，剑穗上的铃铛被风拂得轻响，却掩不住他周身淡淡的疏离。
瑶光站在他身侧，一身素白，袍角未系紧，被风掀起时，能看见她腰间悬着的银鞘长剑。
瑶光上神“要打架吗？”
东华“也许吧”
瑶光已经摩拳擦掌了，青丘那一家子已经去了，小锦要是再不来，一会儿都分不到人了。
素锦“帝君，上神”
素锦“二位是在等我吗？”
素锦从他们身后绕了出来，她是随着白家人一起来的，先去寻了织越过来，又去太晨宫寻东华和瑶光了，司命说他们刚出去，她便一路到了这儿。
东华“走吧”
东华三人与墨渊带着的十五位弟子一齐到了凌霄殿。
众人刚踏入凌霄殿，便见白浅坐在龙椅上轻摇昆仑扇，天君瘫在阶下咳着血，殿内仙官伏地一片死寂。
“天君总是让本君到这凌霄宝殿议事，要我看，”素锦垂眸瞥了眼阶下狼狈的天君，语气淡得听不出情绪，“倒不如今日，就议议这殿中主位，该由谁来坐？”
天君猛地抬头，咳着道：“素锦，你敢…”
素锦随手幻化出一根桃木棍，一闷棍敲到了天君的身上，比当日打夜华的棍子都重。
夜华“素锦上神？”
夜华刚想伸手阻拦，就被墨渊抬手挡了下来。
素锦“诸位都在，省的本君召大家过来”
以灵宝天尊和元始天尊为代表的神仙，看着素锦手中的棍子，一棍子一棍子的敲打在天君身上，眉心蹙起一道浅纹。
元始天尊缓步上前，素白道袍拂过玉阶，目光落在龙椅上的白浅身上，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轻忽的威严：“昔年，天君害的还是身为素素的白浅上神跳下诛仙台，此乃天君与上神的因果循环。”
他顿了顿，扫过阶下狼狈的天君与持棍的素锦，继续道：“只是素锦仙子与旧事无关，敢问上神，让她如此殴打我族天君，是否有所不妥？”
殿内瞬间静了下来，伏地的仙官们连呼吸都放轻，目光齐刷刷投向素锦。她能清晰感受到那些目光——有震惊，有鄙夷，还有几分看好戏的漠然。
素锦“本君打他，自有本君的道理……”
素锦“天尊可知前段时间，锁妖塔中，最上层的海妖挣脱封印…”
元始天尊捏着拂尘的手微顿，眉心微蹙：“上神此言何意？”
素锦不急不躁的抬头，眼底却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目光，她强撑着站直身子，声音带着几分威严：“可真是不巧了，这四海之中，东海和北海离九重天最为相近，按说海妖挣脱封印，该先扰这两海才是。”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殿内众人，又道：“只是这海妖下界，偏生一股脑的冲向南海，那里远离九重天，你说这海妖，会不会是受了某些人的指引，故意要与本君为敌？”
这话一出，殿内仙官们皆是一惊，纷纷在底下窃窃私语。
海妖作乱，跳过东海和北海，直逼南海，这确实有点说不过去，灵宝天尊捻着拂尘的手指一顿，目光落在素锦身上，语气里添了几分探究。
殿内的空气愈发凝滞，伏地的仙官们悄悄交换眼神——东海有天族驻军，北海有龙族镇守，皆是九重天的屏障，海妖若真要作乱，先攻这两海才合常理，怎会绕远路，偏偏去素锦上神所辖的南海？
灵宝天尊捏着拂尘的手紧了紧，压下心头翻涌的不安，快步上前半步，目光落在素锦身上，语气带着几分急切：“上神既然亲自上天，想必南海的海妖，已被上神平定了？”
这话像一道缓冲，让殿内紧绷的气氛稍缓。
素锦“本君收了它们的命丹，它们如今已在本君麾下做事”
这话如炸雷劈在殿内，灵宝天尊的拂尘差点脱手，元始天尊的眉头拧成了川字。伏地的仙官们更是惊得倒吸冷气——收妖的命丹，令其俯首称臣……
素锦抬手幻化出一道虚影，虚影里的海妖跪在她脚下，自愿交出命丹，还将它们是如何被放出来的，一五一十都交代了个清楚，他们供出来的是一个黑衣人，未曾看清面容的黑衣人。
天君治理下的九重天，居然也会让此等奸邪之辈进来，伏地的仙官们终于按捺不住，交头接耳的私语如细蚊振翅，渐渐弥漫开来。
元始天尊道：“还请上神明言”
他们心中多多少少有所猜测，目光紧盯地上的天君，夜华和连宋稍稍对视一眼，便很快的移开了视线。
素锦“织越公主”
素锦的话音刚落，殿外忽然传来一阵细碎的环佩声。
她刚站定，素锦便抬眸看向她，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织越公主，烦请你，将那日在锁妖塔看到的，一五一十的与大家说出来。”
织越攥紧了袖中的锦帕，目光扫过阶下瘫坐的素锦，又看了看殿内诸位天尊与仙官，深吸一口气，轻声开口：“那日我去三生石，路过锁妖塔，远远看见天君，身着一袭黑衣，他将锁妖塔上层的结界打开，用玉瓶装入其中，我有些害怕，便去寻三殿下和夜华表哥…”
天君“一派胡言！”
天君气得浑身发抖，挣扎着要爬起，却被心口剧痛拽回原地。
众人不理会他，所有的目光都在连宋与夜华身上。
织越公主“表哥和三殿下带我去寻帝君，只是帝君不在太晨宫，我便去了南海，想着南海万千生灵……”
织越小心翼翼的看向连宋和夜华，连宋迎着她的目光，先缓缓点了点头，锦袍下的手无声攥紧，眼底满是失望。夜华紧随其后，玄色龙纹常服衬得他面色愈发沉肃，颔首时，眸中翻涌着压抑的怒意——他竟不知，天君居然如此，丧心病狂，竟会引妖作乱。
天君被这无数道目光钉在原地，浑身冰凉。
他想辩解，想怒斥，可织越的话、连宋与夜华的默认，还有海妖的证词，都让他张不开嘴。
心口的剧痛远不及此刻的难堪，他这位高高在上的天君，竟在众仙注视下，成了被指证的罪魁祸首。
“天君……”
灵宝天尊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你当真…不惜引海妖祸乱南海，置三界安危于不顾？”
天君没有回答，也没有辩解，东华重新走上了玉阶上，白浅乖巧的起身将位置让出来。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